薑毅那邊顯然是在等他回複，發過去沒多久一條消息便緊跟著彈出來：“住院治療？我看程小姐沒有多少入院的意願。”

    程稚心當然不會在這邊的醫院待著，季宸寧先前便有所準備：“我讓人來接她。”

    可能程稚心的“抑鬱”就是他，放她離開便會不藥而愈，但不管是厭食症還是抑鬱症，他好容易將人抓到了手心裏，是絕對不會主動放手的。

    像裴以川說的，主動拉開距離，已經是他能做的最大的讓步了。

    他沉吟半晌，最終還是掏出手機撥給了宋豊。

    與此同時，病房中。

    程稚心坐在潔白的大床上，昂起頭望著天花板。她的眼睛空洞無神，更顯得臉色蒼白的有些難看。

    陽光從窗外懶懶的灑進來，照在程稚心的臉色，使得她看起來更加柔弱。

    “程小姐，吃點兒東西吧。”薑毅高大挺拔的身影閃了進來，將一碗熱氣騰騰的粥放在程稚心病床旁邊的桌子上。

    程稚心扭頭，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後又麻木地盯著天花板。

    “哎！”薑毅深深地歎了口氣，將碗遞到程稚心麵前，皺著眉頭勸，“程小姐，不吃點東西會對身體造成影響，你也不希望年紀輕輕身體就垮下去吧？”

    可惜他這邊苦口婆心，病人卻根本不理他，連眼皮兒也懶得抬一下。

    “程小姐，其實……”猶豫了下，薑毅還是試探著道，“宸寧他很關心你的，把你送過來也是為了你好。”

    薑毅幹脆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隻是他這番語重心長的勸告卻並未取得預期中的效果。

    程稚心身子隻微微一顫，確立馬倔強的扭過頭：“他關心我？他要真關心我就不會把我關在這兒了！”

    天知道她醒來知道自己在精神科的時候是什麽心情！

    這種地方她以前做義工的時候去過，隻要進了精神科，醫生說你有病你便是有病，所有的反抗都是因著“病情所致”，在這種地方，待不了多久她可能真就瘋了。

    季宸寧到底在想什麽？

    這個醫生又在想什麽，怎麽會認為如此對她的季宸寧是“對她好”？

    薑毅並不知道程稚心是想岔了季宸寧的行為目的，一時語塞，愣愣的看著程稚心。

    “他憑什麽囚禁我？我憑什麽要受他控製？”

    念頭一個個累積起來，多日以來積沉的情緒被恐懼催發之下終於爆發，程稚心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聲音中無法自控的帶了瘋狂。

    “程小姐，請你冷靜！”薑毅見情勢不對，連忙過去扶住她，卻被狠狠推開：“你讓我怎麽冷靜！”

    助手聞聲而來，取出藥劑強行給程稚心打了一針，不多時她便身子一軟癱倒下去，到底是不再哭喊了。

    見程稚心睡著，薑毅長長地舒了口氣，輕輕將門關上。

    “薑大夫？”

    薑毅循聲回頭，見到宋豊也是鬆了口氣：“她情緒不太穩定，我剛給打了鎮定劑，這一路上應該會安穩些。”

    宋豊也不知具體情況，聞言隻有跟薑毅道謝的，隨後協同小護士一塊兒將人轉移到了車裏——大切寬敞的後座座椅全被放倒了，足夠程稚心舒舒服服的睡到目的地。

    而醫院之外，季宸寧早已在宋豊到時便已驅車離開。

    她不想見到他，那便避著吧。

    看著手機信息裏標明的地點，祁菲又抬頭看了眼街對麵私立醫院的大門，將手指間細細的女士煙掐滅了，又拿香水在車內噴了幾下，確保自己身上沒了煙味才開門下了車。

    她對季宸寧是勢在必得，因此那天在季家聽說了程稚心的存在之後，不久便找人去查這個人的底細——誰知那些得用的私家偵探平日裏看著有本事，這次卻是耽誤了一天功夫，才終於傳過來消息，說從這家私立醫院的登記冊上看到了這個名字。

    約的還是精神心理科的醫生。

    難不成那女人不僅是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野丫頭，竟然還是個瘋子？

    季宸寧怎麽可能對這樣的人感興趣，她是不是應該先去詳細問問這兩人什麽關係再決定是動是靜？

    但很快她便將這念頭壓了回去，不管那程稚心到底什麽來頭，季宸寧又將她看成什麽人，她都應該過來親自看一眼。

    沈曼雲好容易對她轉了態度，現在對她來說正是一點馬虎不得的時候，就算程稚心真是個瘋子，她也得確保了季宸寧對她沒有多少想法才能安心。

    心裏頭轉悠著這些想法，祁菲麵上卻絲毫不顯，她一身白色的蕾絲短裙，配著卷發紅唇與腳上定製的小羊皮高跟鞋，端的是富貴大方氣場逼人。

    因著南郊這片的經濟水平，南華私立醫院的小護士們眼睛也都毒的很，祁菲剛進門沒幾步便有個小護士迎了上來：“女士需要幫助嗎？”

    說話間她的目光不留痕跡的從祁菲手臂上的LV限量款上劃過，再想想昨天接待的那位通身氣派的季先生，暗暗想著氣質果然也是要靠錢堆出來的。

    祁菲自是不會去注意一個小護士的神色，她本是想直接去找程稚心的，但進來一看這醫院的規模便打消了念頭，恰好有人來問，她便露出一個笑容道：“我是來探病的，請問程稚心程小姐在哪間病房？”

    “程小姐？”

    昨天被那位季先生一路抱進來的人，小護士自然也記得清楚，忙道：“不好意思女士，程小姐已經出院了。”

    祁菲眉頭微蹙：“出院了？”

    她拿到的消息上明明說是程稚心昨日進了醫院，一直沒走啊？

    見祁菲不是來看病的，小護士便不像方才那麽殷勤，隻是看在她身份不凡的份上維持著基本的禮貌：“是的，您是她的朋友，怎麽不直接聯係她？”

    這話將祁菲還未出口的“有她的聯係方式嗎”直接給堵了回去，她麵色變了幾下，很快又扯出個笑容來，隻是比起剛才還是多了幾分勉強：“沒事，那她再來的時候能不能通知我一下？”

    說著遞了張名片過去，隻是上麵除了一個副號號碼，其他消息都不是真的罷了。

    小護士暗暗腹誹這人看著光鮮，怎麽腦子不怎麽好用的樣子，一說那程小姐是她朋友，一下又不知道人家的聯係方式，現在還盼著“朋友”再來醫院的……嘖。

    心中將祁菲貶了個痛快，小護士再看她時評價就沒那麽高了，將那平平無奇的名片翻來覆去看了兩眼，隨手扔在服務站的桌上了。

    祁菲並不知小護士沒將她的話當真，她頂著大太陽過了馬路回到自己車上，這才恨恨地將包扔回了後座。

    按照那些私家偵探的打聽，這程稚心不過是個孤兒院出來的大學生，她得了消息後便直接趕了過來，怎麽可能撲個空？

    要是隨便一個學生的信息都能藏得這麽好，那那些私家偵探們也用不著再混下去了！

    若不是她自己隱藏的消息，那就是……她狠捶了一把方向盤，方才就應該問問那護士是誰把程稚心送進醫院的。

    但三伏天的太陽不是蓋的，剛走這一趟她的妝便有些花了，實在不願為這種幾乎確定了的事實再走一趟，再受一趟氣。

    因為季疏雨那個電話，先前過來的時候她便想到了這其中可能有季宸寧的參與，為了防止給對方留下壞印象的那一丁點可能，她這次過來連個人都沒帶，誰知開了小一個點的車得來的消息竟然比想象中還不如。

    她滿心裏想從程稚心這兒挖點消息，豈料剛起步便撲了個空，任是泥人也會被這開門“黑”搞出來一肚子火氣。

    越想越是惱恨，可再在這兒待著也沒用，祁菲發動車子調轉車頭開上回程，空調將火氣漸漸吹開，她腦中也轉悠起了念頭。

    季宸寧這眼看著是不想讓別人知道關於那程稚心的消息，她手上這點勢力根本不夠看的，就算真能得了一絲半點的消息，隻怕跟這次也差不多少——連人家的汽車尾氣都看不見。

    可讓她就這麽放棄了她又不甘心，祁菲腦中念頭轉了兩圈，趕在綠燈數秒之前打了方向盤，往另一條街上而去。

    季疏雨將幾個策劃轟出門去，喝著涼茶冷靜了好一會兒才稍稍平下氣兒來。

    外邊小助理琢磨著她心氣兒平了，這才敲門把早備好了的調研文檔送了過去，道：“總監，這是西區那個項目的調研報告，給您放這兒了。”

    季疏雨回了一個鼻音，翻看了幾眼挑不出錯處的報告，還是心浮氣躁：“以後送過來的東西先讓張鵬宇他們看好了，別什麽垃圾都往我這兒堆。”

    小助理知道她說的是剛才那幾份策劃——其實平常交上來的策劃案可能也就那個水平，但誰讓他們趕上上司心情不好了呢？挨呲兒是難免的。

    暗暗為同事們點了根蠟，小助理麵上卻是忙應了，又看著季疏雨的臉色道：“總監，明天上午有個會，我把流程先拿來給您瞧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