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到對方也是不自覺的僵直了身子，還是小楊見勢不對笑著招呼一聲打破了沉默：“沒想到季總監跟程秘書也是熟人啊嗬嗬嗬……”

    季疏雨並不記得自家哥哥手底下那麽多秘書，聞言隻瞥了她一眼便重新將注意力轉移到了程稚心身上：“怎麽，不認識我啦？要不要我幫你回憶一下你在我們家做……”

    “季……季總監。”

    將到了舌尖上的可能暴露先前身份的“季小姐”咽了回去，換了一個更大眾化的稱呼，她麵上擠出幾絲笑來：“有什麽能幫您的麽。”

    見人服了軟，季疏雨這才滿意些，微揚著下巴傲聲道：“去樓下幫我——哦不，幫整個策劃部每人帶一杯美式上來，我心情好，請客。”

    話中是“幫”，可她這語氣神態明顯是差程稚心跑腿——並且是不將對方放在對等位置上的那種，高位者對傭人的差遣。

    這話仿佛是明明白白不加掩飾的在告訴程稚心，不管她是什麽身份，大哥的秘書也好或是更深一層的什麽關係也好，在她季疏雨眼中，就是一個能隨意支使的傭人。

    所以“請客”是假的，排擠貶斥才是真的。

    越是精英輩出的公司越奉行“叢林法則”，她這兒態度擺出來，以後就算明裏不敢說，其他員工暗裏也會有樣學樣的如此對待程稚心。

    要不怎麽說還是季疏雨有本事，隻一句話，就將程稚心重新踢回了泥沼裏去。

    見程稚心隻是嘴上識趣卻僵著沒動，季疏雨臉色微沉了些：“怎麽，程秘書現在是隻聽我哥使喚了是麽？”

    雖然或許不明白季總監跟程秘書方才你來我往的打的什麽啞謎，但這會兒任是什麽人也聽得出季疏雨心情不悅了，還是同程稚心一道的小楊先反應過來，忙打圓場：“我們剛好要去買點東西，不過您要的太多，一會兒讓服務員幫你忙送上來好吧？”

    她倒也不是覺得程稚心可憐或是要站在她這邊，隻是因為她是同程稚心一起出來的，若這人不長眼的非要惹季疏雨生氣，到時候連累她遭了池魚之殃才倒黴。

    季疏雨再次看了出聲的小楊一眼，沉吟一會兒之後竟然笑了一聲：“倒是個懂事兒的，要不再找幾個陪你們一道下去？”

    “不用不用，帶個話的事兒，咖啡馬上到。”

    小楊邊應著便拉著程稚心衝進了電梯，等電梯門關上之後才猛地舒了口氣。

    程稚心這才像醒過神來似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小楊一眼：“楊姐，剛多謝你了，我……”

    差點被累及的小楊不知心裏怎麽想，總之麵上是笑眯眯的大度擺手：“沒事兒，大家都是朋友嘛。”

    像是被“朋友”兩個字燙了一下，程稚心麵上略略一僵，之後緩緩低下頭去沒有應聲，眼圈卻慢慢紅了。

    她自小就隻有孟星河一個朋友，因為社交圈子太小，前段時間被湯信搭訕時還以為會有另一個朋友的，沒想到被狠狠地教了一番做人。

    如今從小楊口中聽到這兩個字，她才覺得這世界好像也沒有那麽讓人絕望，隻要季宸寧放棄某些念頭，季疏雨想來也不會揪著她不放，在公司裏好好待下去總會交到更多朋友的。

    想到季疏雨，程稚心還是有些懼意，今天本以為會被對方掀了老底兒的，沒想到她前麵聲勢頗大到了最後竟不知怎的輕輕放過了。

    可能是季宸寧“疏遠”她的事被季疏雨聽到了，她也覺得沒有必要再自找麻煩了吧。

    程稚心滿心想著這一關過去之後總會慢慢好起來的，卻沒想到季疏雨全然沒有她想的那麽善良，對她的怨恨也遠比她想象的要深。

    而她之所以肯“放過”程稚心，隻讓她去買杯咖啡便算了，不過是因為她在咖啡廳中看到了某個人。

    先前大哥次次阻攔她對程稚心下手，還差點為此關她禁閉，季疏雨自然也是記著教訓的，而記著教訓不代表她甘心放過程稚心——不親自動手，可以，可若祁菲看不慣這個勾引她“未婚夫”的狐狸精要做些什麽，這口鍋可扣不到自己頭上了吧。

    沒錯，她在咖啡廳中看到的，正是等了一個上午的祁菲。

    從侍應生口中得知祁菲從出差眾人回公司後便在這兒等著，季疏雨頗覺感同身受，自然更是要“幫”她一把。

    若讓大哥將程稚心帶回去藏起來便完了，所以她一上午的時間都在想著趁大哥回來正忙將程稚心誆騙下去，想來也是老天有眼，不想看姓程的一路好運，竟真讓她逮到了機會。

    程稚心絲毫不知前麵等著自己的是什麽，這咖啡廳她還是頭一次來，但季疏雨這個條件是為難她的，怎麽能全都讓小楊擔著呢。

    她還一心為有了“朋友”而心中熨帖，喜悅也從紛紛亂亂的情緒中露出頭來，接連許久沒什麽食欲的人竟還給自己要了一塊黑森林。

    人生苦處已經夠多了，開心的事情總要有甜食相配嘛。

    策劃部加上小工實習生之類怎麽也要幾十個人，咖啡一時做不得，程稚心便細細告訴了侍應生一會兒將東西送到哪兒送給誰，又請了小楊一杯拿鐵，兩人這才要回轉。

    可不想剛轉過身，就聽一道聲音驟然響起來：“這就是程稚心程小姐吧？”

    程稚心下意識的循聲看過去，卻隻看到一張陌生的臉，一時不明所以：“是的，請問您是……”

    來人妝容細膩明豔，身著一襲熨帖的素色連衣裙，領口腰側細致又精心的刺繡低調的將她的身份抬高到了一定的位置，腳底踩著的高跟鞋讓她看起來比程稚心稍高一點，再加上氣勢迫人，更襯得程稚心連帶著小楊與她們身後的服務生自慚形穢。

    她說完那句話後便沒再開口，聽到程稚心的發問也是先上上下下將人打量了一番，這才在她麵上定住目光，聲音中有掩飾不住的優越感：“我姓祁，祁菲。”

    程稚心對此人毫無印象，也並不覺得自己會跟這種名媛有什麽交情過節，聞言應聲，便帶出了滿心疑惑：“祁小姐，您認識我？”

    祁菲像是沒看到她伸出過去的手，開口語氣依然讓人不舒服：“雖不認識，但程小姐的大名實在是如雷貫耳了。”

    主動示好卻被人無視，任誰也能猜出來對方不是善意了，加上祁菲的語氣，程稚心心中驟然爬上了一股不安。

    而方才還互稱“朋友”的小楊，則是拿出手機發了條消息出去，隨後才看向祁菲，笑著打圓場：“那現在見到可不就是緣分了麽嗬嗬嗬，小程你還有這樣的朋友啊……”

    祁菲卻是一點麵子都不給留：“我可不敢攀這個朋友，勸這位小姐也跟程小姐拉開點距離吧，不然心上人被搶走的時候可不要哭的太慘。”

    她這話中信息量太大，可細想便能與前段時間公司裏的某些傳言對上，小楊下意識的看向了程稚心：“小程，這……”

    這陌生人話中惡意絲毫沒有遮掩，程稚心自然聽的分明，雖然不知道她來意為何，但見好容易交到的“朋友”聽了對方幾句話之後便用這種眼神看自己，她一時便有些著急：“祁小姐你話說清楚，誹謗是要付出代價的！”

    “嗬，誹謗？”

    祁菲故作害怕：“那你倒是去告我啊！像你這種不知檢點看到個男人就上去勾搭的，我倒要看看法官會不會信你！”

    她說罷又想到什麽似的：“哦，你也不需要取信於他，說不定拋個媚眼春風一度之後他便聽了你的枕頭風了呢？這麽一說我還真是害怕啊！”

    說著害怕，她麵上卻盡皆是譏諷輕蔑之色，口中說的更是讓人浮想聯翩，站在程稚心身後的小楊不禁往旁邊挪了兩步。

    這程稚心剛進公司時便傳了那麽一陣風聲，說是她連活動場地的保安都不放過，不過後來宋豊在公司內網上掛了公告，一時眾人猜測紛紛，流言倒是在頂頭上司的威壓之下少了許多。

    然而現在程稚心被趕出了總裁辦，眼看著出一趟差回來是有要“失寵”的跡象，而現在又冒出一個衣著光鮮的名媛來說這些——她們可沒有利益衝突用不著著意誣陷，看來老祖宗留下來的話真沒錯，空穴不來風嘛。

    本來被辦公室其他人推出來來程稚心這兒打聽八卦她還不太樂意，現在可好了，看了第一手的好戲。

    程稚心沒注意到小楊的動作，否則她現在火焚冰割般的心可能還要更難受兩分。

    她現在真是一頭霧水，一是不知祁菲祁菲身份，所以猜不出對方的來意；二是對方看上去與她有什麽深仇大恨一般，她若不反抗隻能被人壓著打——可關鍵是她對對方並沒有什麽恨意支撐，到底是狠不下心做不出撕咬攀扯的事兒來。

    祁菲卻不管程稚心如何做想，罵了這一通她才算是出了心頭一口惡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