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男人像是被她的話懾住了，她聲音更冷：“我與璟然經曆的比你以為的多的多，你的這些把戲根本沒用，若你想以此報複，隻怕想的還是太簡單了。”

    季宸寧怎麽也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番話。

    雖然早已打定了主意要坦白，但畢竟事過境遷，又是多年壓在他心頭之事，真開口的時候還是要鼓一番勇氣的。

    卻怎麽也沒有想到人家連聽得意思都沒有。

    眼看著程稚心眉頭越皺越緊，怕她情緒過激影響恢複，季宸寧隻能讓步：“好，我不打擾你了，你剛醒過來，需要好好休息。”

    說完他便站起身，為程稚心掖好了被角，輕聲走了出去。

    他沒有看到，在他轉身的那一刻，程稚心眼角滾落了一顆淚珠。

    她陷入了巨大的迷茫和痛苦之中，季宸寧不顧自己的意願，一而再再而三地觸犯自己的底線。她以為季宸寧是因為季璟然的原因想要整的自己身敗名裂，然而就在剛才，季宸寧卻親口說出了一番與自己認知截然相反的話，這要讓她怎麽相信？

    他說他們以前見過，那為什麽自己毫無印象？

    到底什麽才是真相？季宸寧……他到底要折磨自己多久？

    季宸寧對程稚心的想法一無所知，雖然話沒說完便被趕了出來，但到底是傾吐了一番，壓在心頭的大石被移開了一半，瞬間覺得輕鬆了許多。

    或許這樣慢慢說出來更好，讓程稚心有反應的時間，若她能自己推斷出來當初的人是他，那倒是更好。

    程稚心已經恢複了過來，公司那邊的並購案也進展順利，不如趁這個功夫去問問羅伯特醫生，若能與他建立長期穩定的關係，以後也能多一層保障。

    卻不想他剛下到大廳，便先撞見了另一個人。

    “季先生。”

    卻是孟星河。

    季宸寧微皺了下眉，他對程稚心這個發小一直抱著警惕心，這會兒見他出現，心便提了起來：“孟醫生怎麽會在這兒。”

    孟星河是市立醫院的醫生，怎麽會跑到郊區這個私立醫院來。

    “我當年求學時對羅伯特醫生頗為尊崇，聽說他現在就在康美想過來取取經。”

    顯然意識到了季宸寧目光中的防備，孟星河說完之後頓了一下，再笑起來時帶了些挑釁：“順便過來照顧小心。”

    不出他所料，這句話音一落，季宸寧的臉色便難看起來：“程稚心那邊我會照顧好，孟醫生還是多放點精力在工作上吧。”

    “照顧好？”

    孟星河冷笑一聲，刻意看了一眼四周，絲毫沒有要給人麵子的意思：“將人送來這兒，是指著醫生護士幫你照顧好麽？”

    這邊畢竟近郊，又有季宸寧幹涉，故而就算有人跳江也沒有多少新聞報道，還是孟星河偶爾從同事口中聽到這邊醫院的“大手筆”才打聽到了入院的竟是程稚心。

    隻是前麵幾天工作纏身，直到今天他才借著“學術交流”的幌子跑來了這邊，誰想一進門就看到了季宸寧，關鍵這人竟毫無悔改之色！

    季宸寧並不知自己已經被孟星河定了性，這件事的確是他理虧，這會兒被人不留情麵的揭露出來，也隻能低頭認錯：“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有什麽用？”

    孟星河的情緒被這三個字徹底激了出來，他猛然抬手抓住季宸寧的衣領，把他按到了牆上：“你看看她現在躺在病床上虛弱的樣子，她還是當初那個她嗎？和你在一起之前，她可不是現在這樣的！”

    是啊，在這之前，程稚心活潑、開朗，笑起來的時候就像一顆散發著光的小太陽。而自從季璟然出事之後她便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力一般，整個人都黯淡了下來。

    他應該護著她的，而不是一直逼她，將她身上最後一絲光亮都抽幹殆盡。

    季宸寧任由孟星河抓著，他感到自己的心髒仿佛被一隻大手狠狠攥了一下，心痛地無以複加。

    饒是再不想在孟星河麵前低頭，想起病床上那個人，他還是緩緩閉上了雙眼，無力的承認：“是我沒照顧好她。”

    孟星河“哼”地一聲放開了他，冷笑道：“你知道就好。”

    “我告訴你，”他鬆開人，語氣卻更是凝重冷淡，“你如果真的想保護小心，那麽就離她遠點。”

    他絲毫不顧及季宸寧的承受能力，隻恨不能用這一次程稚心的受傷，將她從這男人手中解救出來，因此用詞更是犀利：“你不在的時候她活的很好，反而是你的妄圖保護，才會傷她更深！”

    說完他便不再搭理季宸寧，轉身往電梯方向而去。

    隻剩後者背靠著牆，好半晌才滑坐在地上，整個人像被抽了脊梁骨一般沒了生氣。

    醫院中兩人針鋒相對，季氏大廈也是波濤暗湧。

    自那日因自家老總“名草有主”一事掀出一起大浪，季氏員工之間的八卦方向便沒從這邊離開過，當然，程稚心也成了這件事態中絕對的焦點人物。

    季疏雨那天也是被輪番教育的起了性兒，因著大哥那句“還不如回學校搞學術”，她甚至真動了離開公司的心。

    可這個念頭很快便被壓了下去，她之所以要進公司就是因為證明自己的能力，證明自己身上也流著季家的血，大哥二哥能做的事她一樣能做好。

    再說程稚心那邊本來她就沒做錯，大哥也隻是教她輿情處理的手段而已，既然學了，那不去公司試驗一下效果不就可惜了？

    打著這樣的譜子，季疏雨隻在家消沉了兩天，便再次去了公司。倒是沒有耽誤什麽工作，畢竟策劃部有張鵬宇那三個秘書，她這個總監就是叫著好聽的。

    季疏雨也沒當回事兒，讓她起疑的是另外的事——季氏總裁，頂頭上司脫離了黃金單身漢的行列，這個消息竟然像扔進海裏的一塊石頭，已經連水花都看不到了！

    這就是她哥的手段。

    相比於整間公司為點八卦不得安寧，顯然是現在更好，可季疏雨心中惦記著那晚受的侮辱，迫切的想找人打聽程稚心的下落——

    沒錯，那晚她哥的教訓她可以虛心接受，但程稚心算什麽東西，也敢來教訓她？

    季宸寧向父母坦白了與程稚心的往事，可沈曼雲對她的印象一時也改不過來，態度便僵在了那兒，季疏雨旁敲側擊意識到母親並未被大哥拉攏過去，頓時有活泛起了心思。

    可偏到了公司半天了，一點程稚心的消息都沒有。

    季疏雨捺不住性子，索性直接問了來送文件的助理。

    小助理自是一心向著自家總監的，隻是前兩天上麵剛因“工作時間渾水摸魚”之事炒了兩個主管，她一開始還是有些不敢開口。

    季疏雨本來的好奇被她磨磨蹭蹭堵成了怒火：“怎麽，一個小秘書還成了公司的禁忌了？你能說就說，不能說直接給我走人！”

    見自家總監真有了氣，小助理自然不敢再瞞，忙將這兩天打聽到的消息說了出來——是的，季宸寧“殺雞儆猴”的確又用，可輿論最是管不住的，明麵上沒人再談論了，私底下小道消息傳的飛起。

    季疏雨卻怎麽也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消息——“你說誰？程稚心住院了？”

    “沒、沒錯，這幾天程秘書一直沒來公司，還是有人來公司時碰到宋特助，才知道原來她住院了。”雖然被季疏雨的樣子嚇了一跳，小助理還是肯定的應了聲。

    “怎麽會？”季疏雨難以置信，她明明應該誌得意滿，怎麽會進了醫院？

    難道是上天也看不得惡人得意降下懲罰了？

    小助理看著季疏雨有些激動的樣子，忙道：“公司裏私底下確實都是這麽傳的……”她猶豫了片刻，怯怯的補充了一句，“總監，宋特助不讓我們去傳這些，前兩天剛剛開除了兩個主管……”

    季疏雨不傻，哪裏不知道她的意思？季宸寧為了不讓流言在公司傳開已經煞費苦心，如果讓他知道自己是從公司知道的這件事，那麽這個小助理就要倒黴了。

    到底是自己用的順心的人，季疏雨隨口安慰了她一句：“放心吧，這件事我是從別處知道的，跟你沒關係。”

    季疏雨等了半天卻等來這樣一個消息，到底不甘心：“她為什麽住院？怎麽住的院？”

    人在醫院中更不方便，她總不能去“欺負弱者”吧？雖然她知道那女人心思歹毒，可別人不知道啊。

    這次小助理卻是諱莫如深的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知情。

    她隻是公司的一個小助理，能夠知道這些外圍的八卦消息就已經不容易，又怎麽會知道一些更為隱秘的事情呢？如果真的知道了，隻怕自己的工作也要保不住了。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沉吟了半晌季疏雨終於開口，並沒有為難手下的意思，擺了擺手示意小助理可以離開了。後者將文件放下，這才輕手輕腳地關好門退了出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