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為她記事時季宸寧已經開始學著掌管公司，她從未見過自家大哥嬉鬧的樣子，單獨麵對大哥時她也總是放不太開，頓了一下才想起來要說什麽：“你找我來有什麽事嗎？”

    “宋豊不是都跟你說過了？”季宸寧半闔著眸子，忽而轉頭往向她，臉上現出冷意，“今天為什麽要把祁菲給帶過來？”

    “我們，我們隻是恰好在醫院門口遇見了。”這句話她說的理直氣壯，因為這本來就是事實，“我還以為她也是來看大哥，所以就跟她一起進來了。”

    “但你平時跟她可不會這麽親密。”與孟星河不同，他能隱隱的感覺出哪裏有不對勁，卻說不出來。但季宸寧就不一樣了，他對季疏雨的性格喜好都很了解，一眼就能看出問題所在，“而且，你還向人介紹她是我的未婚妻？”

    “大哥，路上隻有我們兩個，女孩子之間可不是手挽手就代表親密了。”季疏雨在來時的路上早就已經有了應對之策，“而且祁菲本來就是你名義上未婚妻啊？在保鏢那這麽說，也算是給她一點麵子，不然被攔在外麵多難看。”

    “那你為什麽又突然回去了？”季宸寧沒說相信她的話，也沒說不相信，像是隻是來問一些問題而已。

    “家裏來客人了，媽讓我回去一下。”季疏雨雖然表麵上還算鎮定，但心裏有些慌亂。

    這個電話其實可以推掉的，但是為了讓祁菲不受顧忌地給程稚心添堵她還是回去了，省的到時候還要裝模作樣地勸架。

    “是宋夫人來了。”季宸寧手指細細地摩挲著椅子扶手，麵上神情淡淡，“她以前來過幾次，有個侄子一直想介紹給你，你以前躲她還來不及，這次怎麽就這麽聽話回去了？”

    “我……媽都打電話給我了，我不好拂她的麵子嘛！”季疏雨眼眸微閃，一顆心甚至都提到了嗓子眼。

    “嗬……”季宸寧唇畔勾起一抹笑，再看向自己妹妹時，眼裏隻有一片陰沉，那是掩藏的墳憤怒即將爆發的前兆，“疏雨，我要聽實話。”

    季疏雨還想再說兩句，但無論如何也維持不下去來時的那份自信了，她有信心可以騙過孟星河，卻沒信心騙過自己大哥。

    因為他對她信息的掌握實在是太完整了。

    “我承認！”季疏雨喪氣似的低下了頭，“我承認是來看你的的時候在醫院門口碰上了祁菲才動了心思帶她進來的，但我隻是想讓她給程稚心添點堵找點麻煩而已，反正還有大哥你在，也出不了什麽事，我沒想到她會那麽大膽，居然會去……”

    “你不是應該知道麽？”季宸寧眼眸猛然地鋒銳起來，“公司有事，宋豊也會在程稚心睡覺的時候向我報告，支開了我，祁菲不就好下手了？”

    這些事情在他住院的這段時間幾乎都已經形成了規律，隻有出入無障礙的人才能漸漸地摸清。

    “可是，可是我總沒辦法知道宋豊今天的到底會不會來報告事情吧？”季疏雨有些慌了，她看著自己的大哥，心底湧上來一陣懼意。

    “你應該知道的。”季宸寧從椅子上站起身，銳利的目光像是要看透眼前女孩心中的那些小心思，“你是公司策劃部總監，最近公司針對何氏有太多行動了，有不少項目都要經過策劃部，你雖然不怎麽管事，但手底下秘書一定會把事情報告給你。”

    季疏雨心裏一陣涼意，她看著季宸寧站起身，忍不住後退了兩步：“大哥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隻是在門口碰見了祁菲而已啊，怎麽可能會料到這麽多事情！”

    “隻能說，你遇見祁菲的時候心裏在感歎，也許老天都在幫你吧。”季宸寧向來手段不忌，也從來不吝嗇於揣測他人的惡意，隻是他很不想把這種習慣用在自己妹妹身上。

    但季疏雨的漏洞實在是太多了。

    季疏雨心尖都在顫抖，對上季宸寧墨色的深眸就像是掉進了無底洞一般，一點反抗意識都興不起來，最後一絲僥幸仿佛也湮滅在其中。

    她從小就怕這個不苟言笑的大哥，對他狠戾的作風和強硬的手段更是敬畏不已，卻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有一天也會麵對他的質問。

    刻意隱瞞的真相在他的三言兩語中便能輕鬆還原，甚至連她心底的那些小心思都被他看的透透徹徹。

    麵對這樣洞察人的目光，她已經失去了繼續扯謊的心思。

    “大哥，我……我的確利用了祁菲。”季疏雨麵色一陣頹然，“但我真沒想到她會膽子大到要置人於死地啊！”

    這句話是實話。

    她的確給祁菲提供了最好的時機，但她沒想到祁菲對程稚心的恨意會這麽深，甚至已經到了恨不得置對方於死地的下場。

    雖然這正是她心中期待的，但是她並不想動作大到引起大哥的注意。

    見她終於承認了，季宸寧的眸子更加冷了兩分。雖說直接凶手是祁菲，但這個妹妹在這場蓄意謀殺中也扮演了舉足輕重的角色。而這個認知讓他心中震怒。

    他原本以為季疏雨討厭程稚心僅僅是小打小鬧，卻從來沒想到她或許已經不樂意程稚心再活在這個世上。

    見自家大哥半天沒說話，盯著她的目光反而越來越涼，季疏雨咬了咬牙，終於忍不住再次道歉：“大哥，這次是我不對，把祁菲帶進來打擾到你休息。”

    房間裏的溫度猛然又下降了一些，季宸寧臉上愈發地冰冷：“你到現在心裏都不清楚，該道歉的究竟是誰。”

    季疏雨咬了咬牙，站著不發一言。她當然明白自家大哥的意思，但要讓她對程稚心那個賤人低頭，倒不如讓她去死。

    眼看著妹妹的作態，季宸寧心中怒氣更甚，“啪”一下將手上的東西拍在桌子上，扔過一句話來：“腦子不清楚到這個地步，我看你也不太適合繼續呆在策劃部總監的這個位置上，明天就給我滾回學校去，好好讓你的老師給你上一堂課！”

    季疏雨呆愣在原地，直到男人與她擦肩而過時才猛然醒轉過來，不可置信地轉身看著他的背影，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大哥！我是你親妹妹，你為了一個不相幹的女人要把我從公司逐回學校？”

    她在公司裏呆的好好的，這才過了多久，居然就又要她灰溜溜地滾回去，就因為程稚心那個賤人？

    “季疏雨。”低沉的聲音中帶著的厚重氣息讓女人下意識地鬆開了手，季宸寧一臉的冷漠，“你若沒了這個身份，就不僅僅是從公司逐回學校這麽簡單了。季家有訓，犯了錯就要做好接受懲罰的準備。你在慫恿祁菲動手之前，難道沒有想過這個後果嗎？”

    他並沒有想讓季疏雨去給程稚心道歉的想法。一來程稚心對季疏雨總是心懷愧疚，見她道歉了不管心中怎麽想總會原諒她。二來，讓程稚心知道季疏雨在這場謀殺中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會對她造成一定打擊。

    所以，倒不如他直接發配了季疏雨才好。

    看著自家大哥挺拔的背影，季疏雨鼻子忍不住一酸，眼淚順著臉頰便掉了下來。這是她的親大哥，不向著她居然還要為了那個女人而懲罰她！

    她眼眸中迸發出刻骨的恨意，程稚心這個女人究竟會用什麽狐媚之術，她愛的人百般維護她，甚至不惜為此來威脅她，而她的親大哥為了她將她逐回學校。

    兩個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人居然都向著她，這讓她難以接受，仿佛全世界都向著程稚心，又仿佛全世界都拋棄了她。

    病房的門開了又闔上，季疏雨看著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終於忍不住身子一軟倒了下來。她勉強扶住一旁的桌子，精神一陣恍惚。

    宋豊看不過去她這副模樣，眼中有些擔憂，提議道：“大小姐，我先送您回去吧？”

    雖說季疏雨犯了錯，可好歹還是季總的親妹妹，再怎麽處置也是他的頂頭上司，這麽晚了由他送回家也是應該的。

    季疏雨搖了搖頭，盡管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神中卻帶著一抹執拗：“不用，我想吹吹夜風。”

    她靠著桌子的力量站直了身子，提著包默然地往門口走去，但腳步錯亂之下，高跟鞋一崴，險些讓她摔倒。

    宋豊連忙扶住她的手臂，卻又被人甩開。他看著季疏雨漸漸沒入走廊的背影，猶豫了下還是去問了主子的意見。

    “找人跟著她。”季宸寧心裏並沒有太多波瀾，季疏雨這個反應隻能說是她一時還接受不了，等睡一覺明天便好了。

    但眼下天色已晚，她一個女孩子走在路上到底不安全，好歹也是他親妹妹，雖說他心頭還有怒氣，但也不是完全不在意。

    既然她說不想送，那便隻能派人在後麵跟著，等她吹夠了夜風腦子清醒一些了再送她回去。

    宋豊應了一聲，季疏雨身份畢竟擺在這兒，確保主子這邊無事後他索性自己跟了上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