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大家圍坐在一起，看起來其樂融融，最後一道菜端上來，身為一家之主的聶冠麟率先動筷，“海欣難得過來，今晚要多吃點！”

    “好，謝謝伯父。”姚海欣一改剛才的糟糕狀態，臉冰敷後已經消腫，飯前她又補了妝，基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聶思羽故意撅起小嘴，“爸，你怎麽不叫我多吃點呢？”

    她是聶冠麟和蘇汶所生的小女兒，女兒講究的是富養，從小受寵，同時因為她天真單純，聶冠麟對她更是疼愛有加。

    他信手夾了一塊魚片給她，笑眯眯說道：“人家過門是客，這是待客之道，你個小鬼頭，有沒有禮貌？”

    話裏意思帶著譴責，但說話的口吻卻是縱容。

    聶思羽笑笑，“知道了爸爸！”

    轉頭也看向姚海欣，“海欣姐，你多吃點，瞧你也太瘦了，大哥也不知道心疼人！”

    “這話說得我冤枉，我可是每天都監督她多吃，可她就是不肯多吃，你們這些女孩一個個都喜歡骨感美，可不能怪我。”聶明翰給姚海欣夾菜，一臉被冤的委屈樣。

    “爸，你瞧，大哥還推卸責任呢。”

    “你們兄妹倆真是，鬥氣嘴來沒完沒了。”蘇汶看著小女兒得寵，特別高興，眉目笑展。

    聶冠麟笑笑，目光又看向姚海欣：“海欣，你有空就多過來陪陪你伯母！”

    姚海欣笑笑，“知道了，伯父。”

    聶明翰狀似溫柔地給她勺了碗湯，她順從地接了個過去，禮貌回了句，“謝謝！”

    “還跟我客氣什麽呢？”聶明翰說著，順手幫她捋了下前額的碎發。

    姚海欣故作嬌羞地低下頭，安靜地喝著湯。

    兩人看起來，恩愛有加。

    聶冠麟滿意的看著兩人的互動，問道，“你們的婚事，打算什麽時候定下來？”

    這話說到蘇汶的心坎裏了，“這不要等你定日子嘛！”

    聶冠麟搖頭，“公司那麽忙，哪有空管這些，再說我一個大男人怎麽會選這些日子，你每天在家都閑著，這些事情就由你來決定。”

    “你難道不給點意見嗎？”

    “現在年輕人喜歡什麽我不懂，我老了，思想跟不上，就按他們年輕人的喜好去辦就行！”

    聶冠麟的態度讓蘇汶眼底閃過一縷不悅，卻被她收斂很好，“好好，我來操辦，你就安心等著喝新婦茶吧！”

    “哈哈，對！”聶冠麟特別高興，家裏冷清了那麽久，也該熱鬧一番了。

    這話落在蘇汶心裏可不是滋味，但也沒辦法，隻能怪明翰不是他親生兒子，這種差別對待，隻能吃啞巴虧。

    聶思羽聽著大哥要結婚，馬上想到了聶司城，“大哥結婚，是不是要去把二哥找回來？我都好久沒見他了。”

    女兒這話，就差沒把蘇汶氣死，這丫頭哪壺不開提哪壺！

    但她明白丈夫的心思，故意接話：“他也是我們家的一份子，當然要回來，等婚禮定好了，就讓人去趟海市把他找回來。”

    “不用去海市找了，他回京江了，我已經讓人去聯係他。”

    “這孩子真是的，怎麽回來了也不回家？”蘇汶驚喜又帶了點責怪，一臉慈母樣兒，但心裏卻巴不得他不回來。

    提到聶司城，姚海欣一句話都沒有說，生怕不小心又碰觸聶明翰的逆鱗。

    聶明翰的目光若有似無瞟了她一眼，“難怪我們那天去吃飯，見到一個人那麽像司城，原來真是他回來了。”

    “大哥，你看到二哥了，在哪兒？怎麽不早說？”

    聶明翰眸色深了些，“當時我隻是經過，相隔太遠我也不確定是不是！”

    “好吧，也不知道二哥現在住哪兒，我想去找他！”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談論的都是關於聶司城回家的問題。但是這些人中，又有幾個是真切希望他回來的呢？

    ……

    城市褪去白日的沉悶，迎來夜生活的繁鬧。

    從電梯走出來，倪曼青拿出鑰匙走向公寓，卻看到一個中年男人站在聶司城公寓門口。他看起來40多歲，穿得很講究，中規中矩的西裝戴著領帶。

    他是誰？跟聶司城又是什麽關係呢？

    男人許是留意到她的目光，轉過頭，溫和地對她笑了笑。

    倪曼青回之淡笑，又見他看了看腕表，抬步離開。

    她沒有多問，看著他走遠的背影，帶著疑惑進了家。

    換下職業裝的倪曼青，看起來少了份嚴謹，多了絲隨意。拿起手機來到陽台，給周麗虹播了通電話，告知案件目前的進度。

    這通電話進行了半個小時，直到隔壁屋子的燈亮了，她才切斷通話，同時向隔壁看了眼，靠到扶攔邊思考片刻後，對著隔壁大喊，“聶司城！”

    聶司城聽到喊聲走了出去，穿著白襯衫的他剛解掉領帶，隱約看到胸膛肌理的輪廓。

    他看向她，眸光閑淡，“有事？”

    “我回來時看到你家門口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穿得很整齊的大叔。”她觀察著他的麵部表情，奈何他把自己的情緒藏得太深，她看不出一絲端倪。

    “他什麽時候走的？”他涼涼問了句，眼裏思量浮現。

    “大概半個小時前。”倪曼青算了算時間。

    “知道了。”他神情寡淡，轉身離開。

    “你……”倪曼青還好奇想問問是誰，看他那麽高冷，作罷。

    走進屋裏的聶司城，倒了杯酒，坐在吧台前，輕輕搖曳著紅酒杯，看著酒液旋開的花卷，酒液的紅暈劃過他的眸，映得他眸光深沉。

    少許，他拿出手機，撥通一個熟悉的手機號，“你來找過我？”

    “是啊！”電話那端的男人，聲線略沉，“但我等了很久，也沒等到你回來，所以我就先走了。”

    聶司城淺酌了一小口紅酒，“找我有什麽事？”

    “司城，既然回來了為什麽不回家，也不通知我們，其實……你爸讓我來看看你。”電話那頭被倪曼青形容為大叔的男人，正是聶冠麟的特別助理方建平，跟在他身邊已經20多年，也算是看著聶司城長大的一個長輩。

    “方叔，你該不會又想來做說客吧？”提及父親，聶司城眼底破開了深深的抵觸，臉色也沉了下去。

    “你這小子，我想說什麽你都知道，沒錯，我就是想問問你什麽時候願意到公司來上班？”

    聶司城嘴角勾起一絲殘冷的笑，語氣堅定，一口拒絕，“你這個問題我回答過很多遍，我不會再回那個家，更不會去他的公司，有關他的一切，我都不想觸及。”

    溫涼的語氣，令方建平心口一沉，惋惜道：“那是你爸一輩子的心血，思羽今年才17歲，又是女孩，能托付重擔的隻有你，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

    他靜靜聽著，雙指夾著杯柱，輕輕搖著酒液，一臉漠然，“你錯了，他還有一個兒子，聶明翰。”

    “聶明翰雖然在聶家長大，可他始終不姓聶，你爸是不可能把公司交給他的。”

    他呷了口酒，酒香從他舌尖散開，勾起他的情緒，他眼裏搖曳起怒火，俊容烏雲布滿，不悅說道：“我是他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工具嗎？他需要我的時候就要我回去，不需要我的時候，就撇下我不管，他的行為，不配做一個丈夫，更不配做一個父親！”

    聶司城對父親的恨，已經深入骨髓，兒時的記憶，已經成了他揮之不去的心理陰影。

    知道他生氣了，方建平語氣溫和，細聲替聶冠麟解釋，“司城，其實你爸還是很關心你的，你在海市這幾年，他都在默默幫助你，暗中照顧你，你剛剛入行之初，如果不是他在背後……”

    “夠了！”聶司城大喝一聲，憤怒地皺起眉頭，“你不要為他解釋，從我媽失蹤那天開始，他心情不好衝我發脾氣我可以理解，但我無法理解，為什麽他不派人去查找我媽的下落？我媽才失蹤兩年他就急著娶那個女人進門！自從那個女人帶著她的兒子進門後，他們是怎麽對我的？一樁樁一幕幕我都記在心底！”

    提及往事，方建平不敢再繼續為聶冠麟解釋，轉移了話題，“你還在找你母親的下落？”

    他眸底搖落一絲寂寥，傷感從眉梢蔓延，“是，一天沒確定她死亡，我就會一直找下去，我不相信一個大活人就這樣沒了，或許她還活著，在一個我們都不知道的地方安靜的活著……”

    “司城，已經20年了。”方建平歎了口氣，暗暗心疼他。

    20年又如何，隻要他還活著，他都會繼續找下去！

    聶司城把最後一口酒喝完，放下酒杯後，往臥室走去，“替轉告他，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晚安！。”

    掛了電話，他把手機放到一側，拿出錢包，把一直收藏在最裏層的泛黃照片拿出來。

    照片中的女人，眉目溫柔，笑容如水，她親昵地抱著一個孩子，孩子雙目彎彎，笑容燦爛。

    此情此景，眼前似乎又浮現出一幅幅熟悉的畫麵。聶司城輕撫著母親的臉，歲月漸逝，但母親那張麵孔一直存記在他的回憶中，那麽深，那麽疼……（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