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嶽成律所。

    紛遝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重疊在冗長的走廊，緊跟著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爸！”

    嶽洪澤聞聲抬頭，看著冒冒失失闖進來的兒子，眉宇蹙緊，隔著鏡片的眼睛染了不悅，強調一句，“無論任何時候進來都要敲門，這點規矩都學不會！”

    “我有急事，剛才朋友告訴我，曼青最近天天和聶司城在一起，還一同進出天合律所，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是天合的人了。”嶽京佐快聲敘述，眼裏眉梢皆是急躁，隱隱還有一抹妒。

    嶽洪澤臉色一繃，遲緩地沉思片刻，深喑的眸滾動起陰沉的光，他杯子重重往桌麵一放，低沉的聲線攤了怒火，“有這種事？她不是要求休假一個月嗎？”

    嶽京佐歎了口氣，若不是為了倪曼青的事情，他也不會那麽急。

    “是，沒想到休假卻是借口……”嶽京佐沉聲回了句。

    “嗬！”嶽洪澤冷笑，連空氣也冷了下來，眸光諷刺一閃，考究道：“你這消息來得靠譜嗎？”

    他自認了解倪曼青，這麽聰慧懂分寸的一個女子，不會突然倒戈相向，除非……她和聶司城的關係非比尋常！

    “如果不確定我怎麽敢告訴你，我朋友在公安廳遇到他們，還拍了照片，你看！”

    嶽京佐拿出手機點開照片交給他，從角度來看是偷拍的，一張在公安廳大廳裏倪曼青在和聶司城正在說話，另一張是他們一起走出公安廳，上了同一輛車。

    嶽洪澤看到這偷拍的照片，眼神淩然透了鋒芒，他們兩人已經到了這種熟絡程度？

    “爸，還有一件事你估計還不知道，聶司城是方齡那起官司的被告辯護律師。”他胸口攢著一股怒，焦灼著他的心，大膽推測，“曼青之前堅持拒絕方齡的案子，會不會是因為聶司城的緣故，不想和他對簿公堂？”

    嶽洪澤盛怒，麵罩寒霜，“她怎麽能為了一個男人公私不分？”

    空氣刮起了不安分子，連原本偏進來的陽光也退避三尺，整個辦公室暗了幾分，如同嶽洪澤的臉，烏雲密布。

    嶽京佐靜默地看著父親發怒，不敢再多言一句，生怕遷怒到自己。

    嶽洪澤的手平放在桌麵，目光盯著手機裏的照片，照片仿佛生成一隻搖擺的小醜，在他跟前張狂跳著小醜舞，還發出刺耳的譏諷笑聲。

    嶽洪澤不動聲色地調整著情緒，好一會，他斂眉拿起電話，撥通倪曼青的號碼。

    電話那端很快響起倪曼青清脆的聲音，“嶽老？”

    嶽洪澤表麵看起來和顏悅色，像是老者的關切，“曼青，休假去哪兒？”

    倪曼青許是在思量，停了片刻後，回道：“沒有外出，隻是幫朋友辦一些事情。”

    嶽洪澤眸光磨圓磨冷，語氣也重了些，一語道出一個名字，“聶司城嗎？”

    說話間，他的目光又往桌上的照片一撇，心口如被刺了一下，又疼又紮心。

    倪曼青認為這事他遲早都會知道，故而沒有隱瞞他，“是！”

    他揪起了眉，語氣深長由飽含苦奈，“曼青，你是嶽成的律師，可你現在跑去天合幫聶司城？旁人會怎麽看我，會鬧出怎樣的笑話？你是一手帶出來的，你知道我對你傾注了多少希望嗎？”

    “嶽老，我隻是休假過去幫個忙，我並沒有要離開嶽成的意思。”她語氣平靜無波，如同她此時的態度，淡然對之。

    她簡單的解釋也擺明自己的立場，卻踩中了嶽洪澤的雷區，他眉梢染了薄怒，極力在壓抑著心頭的怒火，又問道：“你不接方齡的案子，是不是因為聶司城？”

    “不是！”她一語否認。

    嶽洪澤不相信，又問：“你和聶司城在一起了？我指的是感情。”

    聽此，倪曼青再次否認，“沒有！”

    “既然現在我是在休假，那就是我個人的私人時間，在這期間，任何人都無權約束，幹預我的行為。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也很肯定我是嶽成的律師。”未免他多心，倪曼青先把話說清楚。

    “曼青，我不是想打擾你的私人時間，但有些問題，我必須……”

    他話還沒說完，電話那端出現一抹清晰的男聲，“曼青，開會！”

    嶽洪澤下意識便想到聶司城，他深幽的眸一緊，話還沒問出來，就被倪曼青快聲打斷，“嶽老，我這還有事要忙，等我假期結束再向你解釋吧！”

    “嘟嘟嘟——”急促冗長的忙音成了嘲笑聲，一點又一點打擊嶽洪澤的自尊心，就如在他的老臉打耳光。

    嶽洪澤放下手機，沉冽的眸散開朵朵怒火的浪花，“忘恩負義，真是一隻養不熟的白眼狼！”

    嶽京佐感受到父親的憤怒，默默低下頭，突然希望自己的存在感能再少點。

    下一秒，嶽洪澤鋒利的目光刮向他，恨鐵不成鋼罵道：“你呀，哄女人不是很厲害嗎？怎麽連個倪曼青都追不到？”

    嶽京佐倍感挫敗，慫著肩，駁了一句，“曼青又不是那種能哄回來的女人。”

    ……

    正午的陽光灑落別墅區，在白牆紅瓦上落下麟麟光波，雷家。

    雷炎頂著一對黑眼圈從二樓走下來，昨晚從方齡那離開後又和朋友去喝酒，直到淩晨三點才回來，這會起床還真是難受，他看向客廳的母親，懶洋洋地打了聲招呼，“媽，早！”

    雷夫人瞥了他一眼，眉梢劃過不滿，“這都吃午飯了，還早什麽呀？”

    看他那剛睡醒的模樣，又忍不住嘮叨幾句，“你平常多去公司走動，不要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要被你爸知道，我可保不住你！”

    在雷家，他們的教育秉承了嚴父慈母的傳統方式，很多時候，在雷夫人的庇護下，雷炎總是輕易躲過父親的訓斥，但同時也養成了雷炎鬆懶散慢的性格。

    雷炎接過傭人遞來的水，沒接母親的話，饑腸咕嚕的對傭人問道：“能吃飯了嗎？”

    傭人點頭，看向雷夫人，詢問道：“夫人，現在開飯嗎？”

    “開飯吧！”

    少許，飯菜一一呈上，色香俱全，雷夫人給兒子夾了些菜，突然問道：“怎麽最近沒見到星圖過來吃飯？”

    雷炎拿筷子的手一滯，嘴角的笑僵硬些許，隨便扯了個理由，“他家裏來了電話，他媽病了，上周他就回了紐約，因為走得匆忙，還來不及和你們說。”

    他臉上平靜無波，內心卻起了波瀾，仿佛有重千斤的車輪子碾壓而過，曾經的好友，因為色心，現在反目還鬧上法庭，換做是誰都不是滋味。

    雷夫人聽著，滿意地點了點頭，“還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雷炎嘴角掀起一點譏笑。

    雷夫人沒留意到他的細微表情，繼續誇著，“星圖這樣的朋友你應該多交幾個，每個學期都拿獎學金，在校表現肯定很優秀，懂事又孝順，哪像你……”

    沒對比沒傷害，雷夫人止不住口，眼神多了怨念，挑出對他的不滿，“就算出去旅行幾個月，也不惦記著回家，你就該向星圖學習，學他的孝順、學他的認真，虛心回公司實習，不要整天和那些女明星在一起。”

    雷炎低著頭，眼底充斥著不耐煩，尤其是母親對紀星圖的諸多誇獎，他人品好？好到會玩兄弟的女人？

    偽君子！

    雷炎及時打住了母親的話，半開玩笑道：“媽，別人家的兒子都被你吹上天了。”

    “嗬嗬！”雷夫人被兒子的話逗笑了，也發現自己說得有點過，轉移了話題，接過傭人送上的燉盅，一邊打開，又說道：“行，那我問你，最近又和哪個女明星在一起？”

    雷炎心虛了，斂下眸，當初眼底的情緒，悶聲道：“最近沒有！”

    正在舀湯麵那一層油的她沒留意兒子的表情，信以為真，又挑起最近的熱聞，饒有興趣道：“新聞裏那個F女星，你知道是誰嗎？”

    “不知道，那種八卦新聞別信，都是狗仔散播的假新聞。”雷炎語氣重了些，提到這事，他看著飯桌上的佳肴，都覺得食之無味。

    “胡說，沒點真實性，他們敢造假嗎？”雷夫人倒是看得清明，接而把補湯推到他跟前，“喝了，提神補腦。”

    雷炎不敢接話，默默低頭喝著湯，濃香刺激著他的味蕾，他卻味如嚼蠟。

    雷夫人看著兒子難得安靜，話題到此，臉色嚴肅了許，借機道：“今天我放話在這，我的兒媳婦絕對不能是娛樂圈的！”

    雷炎一噎，沒想到母親那麽認真，但桌上的手機適時響起幫他解了圍，是一條匿名短信。

    他下意識側過身子，餘光看了眼母親，才把手機打開，“方齡猛料，買不買？”

    簡單的七個字，卻讓他心底刮起了一股旋風，但麵對母親他沒有任何表露，放下碗筷上樓回了房間，回撥了那串陌生號碼，那端響起機械經加工的聲音，“雷少，你好！”

    他暗眸一沉，把門反鎖，沉聲道：“怎麽交易？”（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