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畫中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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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倪曼青和聶司城來到藝術展館門口,看到一張蔡濟文的宣傳畫報,一代油畫大師!
畫報中的蔡濟文儒雅翩翩,嘴角的微笑讓他看起來平易近人,隻看照片,一定認為他是一介頗有風度的畫師,但現實的他,給人的感覺截然相反。
最起碼,倪曼青是這麽認為的。
一號展廳,門前鋪著延綿的紅地毯,門口兩側延開都是社會各界送來的鮮花架。
倪曼青掃了眼看不盡頭的花架,“想不到蔡濟文還挺受人追捧!”
“京江的油畫大師,以他在京江的身份地位,能得到這些榮耀和追捧是自然的!”聶司城淡聲回應,兩人邊聊著,步入畫展。
一排排展板縱橫有序,簡潔的布局拋去繁雜七色,突出油畫原色的鮮豔亮麗,燈光如流螢交織,射燈下的油畫,絢麗奪目。
他們來到一幅名為《追憶》的肖像畫前靜默觀察,據說這是蔡濟文在沈憶之失蹤後,飽受思妻之痛後創作出來的,也是他這一期作品中最得意之作。
畫中的女人側坐於一張白絨描金的歐式椅上,姿態端莊優雅,豐腴的身段被一襲華麗禮服包裹得玲瓏有致,酥肩半露,肌膚白得有些反光,姣好的麵容勾起清淡的笑。
勾畫的點睛之筆在於她的眼睛,幽遠飄渺中帶著一絲茫然,像思念,像沉思。
“畫裏麵的女人,就是沈憶之。”倪曼青看著油畫。
“蔡濟文的畫工的確很巧妙!”聶司城邊觀察著畫,邊說道。
“他的肖像畫的確惟妙惟肖,但是……”倪曼青專注地觀察著油畫中那雙琥珀色的眸瞳,“這雙眼睛給我的感覺很奇怪!”
“哀怨?憂愁?”聶司城說出自己的看法。
“對,她的眼神表麵看起來像在沉思、思念,但細看,很幽怨,這是蔡濟文的內心想法,還是沈憶之的真實寫照?”
聶司城沒有及時回應,而是陷入了思考。
柔光從俊臉破開,投落虛幻的光斑,他眼底暗光沉沉,眉宇微皺,頎長的偉岸耀眼引人注目,頻頻遭到旁人的側目。
站在他身邊的倪曼青,同樣耀目,隻是嚴肅的嬌顏多了絲距離感,但恰到好處搭配聶司城的冷漠。
良久後,聶司城才開口道:“這種眼神代表的是兩個人的想法。”
“兩個人?”倪曼青琢磨起來。
如果沈憶之對丈夫的幽怨來源於他的生育問題,那蔡濟文對妻子的幽怨,絕對是因為得知她的感情背叛!
兩人仿佛想到一塊去了,相視一眼間,寓意深沉。
會展上的畫,除了最前麵那幅肖像畫外,其他全屬於抽象派,無論是意境還是畫麵,都沒有一個完整具像,一切全憑直覺,想象,極為意識流橫空的畫麵感。
“據我所知,以前的蔡濟文擅長繪畫山水,水墨油彩畫,但這次展覽的畫風都是抽象派,能讓一個畫家把風格特色都改變的原因,會是什麽原因呢?”
聶司城蹙眉,提出自己的想法。
“躊躇不得誌?感情受挫?或著是重大刺激、重大變故?”倪曼青羅列了種種有可能成為原因的可能性。
兩人同時止步在一副名叫《幻》的油畫前。
色彩絢麗奢華,集合了數種豔麗的顏色,東一瓢西一潑層層疊疊點綴下來,從明暗度、深淺交融中,給人很驚豔的感覺。
但對於這種毫無章節、規律的抽象畫,倪曼青真的欣賞不來。
看了好一會,她覺得有點眼花,閉上眼睛搖頭,“原諒我沒有藝術細胞,體會不了它其中的美感。”
聶司城一臉嚴肅,銳利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幅畫上,仿佛要在上麵摳出兩個洞,“說說這幅畫給你的看法吧?”
“呃……”倪曼青看出他的認真,免為其難,再次把目光集中在油畫上,許久後,她皺了眉,“這幅畫顏色很華麗,很美豔,但給我很不舒服的感覺。”
“壓抑,我看著這幅畫,會讓我覺得很壓抑,看不到陽光,哪怕它的顏色再多,都沒有陽光明朗的色彩!”
她努力用貼切的詞匯形容內心的想法。
聶司城抬指,在畫暗色部分圈了圈,“這個部分,我看到了惡魔的微笑!”
惡魔的微笑?
倪曼青陡然一驚,集中眼力看著那一條條暗色線條,蜿蜒詭異、把那些奇怪的輪廓集合在一起,竟然是一張詭異的笑臉。
她已經明白聶司城想表達什麽了,“在法庭上,蔡濟文曾經說過,他寧願執筆把內心想法寄托在畫中,也不喜歡情露於表……”
如此一想,背脊竄進了一抹冷風,令她不寒而栗。
“他這幅畫和旁邊那一幅《救贖》要表達的應該是同一個意思,在絕望過後是重生,是不同心態的重生,或許,這是他經曆什麽遭遇後,對生活的一種態度!”
“這張詭異微笑的臉,很猙獰!”聽了他的分析,倪曼青越想越覺得恐怖!
“我們可以通過畫家的畫走進他的內心,如果這是他要表達給我們的畫麵,我認為,他的內心世界很危險!”
聶司城說這番話時,語氣有些凝重。
倪曼青認同,“能劃出這種奇妙畫風的人,心理能有多正常!”
倪曼青的目光從那幅《幻》中移開,又看了好幾幅油畫,這些話的總體特征:抽象、華麗、詭異、陰暗……
她搖了搖頭,這些話,她真的欣賞不來。
這時,一把低沉的嗓音從他們後方響起,“倪律師、聶律師,歡迎你們前來參觀我的畫展!”
兩人思緒被中斷,循聲看去。
看到今天的主角——蔡濟文。
一身淡藍色長袍,嘴角勾笑,眼鏡柔和了他身上的陰暗之氣,多了絲儒雅。今天的他一改當日的冷漠平靜,多了絲溫度,整個人看起來也更為平和。
倪曼青一邊打量他,又回想著聶司城的話,越發覺得他可疑。
“倪律師,那天你的表現很出色,不過你昧著良心替一個殺人凶手辯護,應驗了一句行話——為了利益不擇手段!”
他語氣平和,嘴角勾笑,說出的話卻無比紮耳。
倪曼青眼底沁冷,言語透著寒意,“蔡先生,你是失憶還是忘了當天審判長的宣判?還是說,你質疑審判長的判決?判決是審判長經過理智分析、綜合證據後的結果,並不是我能決定阮正茂是否有罪。更何況,目前案子還沒了結,你也不能隨便對阮正茂扣下罪名。公道自在人心,我隻是不想讓真凶逍遙法外,冤枉一個好人。”
“庭審的確是講究證據的,但依我看,律師的狡辯也起到關鍵作用,阮正茂就是多虧倪律師你的好口才,才能逃脫罪名,希望憶之在天顯靈,助警方一臂之力,盡快把凶手懲處……”
蔡濟文句句帶刺,話裏帶話指責了倪曼青。
“蔡先生,彼此彼此,你不僅有一副好口才,還有一副好手藝,凡事都做得滴水不漏,就如《追憶》,把令夫人畫得惟妙惟肖,神態眼裏都透著幸福,我終於相信,你們是相愛的。”
倪曼青反唇相譏。
當她說到《追憶》時,蔡濟文眼底閃過一縷暗芒,臉色微變,但幾秒之差,他卻恢複平靜,“看來倪律師也是愛畫之人,有看中哪一幅畫嗎?不如我把這副《人心》送給你?我認為你會很喜歡!”
他看了眼就在兩人間橫著的那幅《人心》,那是一張美麗的女人臉照著鏡子,卻映露出醜惡虛偽的巫婆容顏……
倪曼青淡然處之,“不用了,我不懂畫,更不懂蔡先生的藝術之美,把你的畫送給我就是一種糟粕,還是留給懂欣賞的人吧!”
就在兩人對話間,一名工作人員神情嚴肅走了過來,“蔡老師……”
他俯在蔡濟文耳邊,小聲不知道說了什麽。
蔡濟文聽著,眉宇一擰,眼神變得鋒利,對他說道:“我馬上過去!”
看情況很急,蔡濟文已經無暇管她,對她頷首後,快步離開。
剛才一直在旁邊觀察蔡濟文的聶司城,開口道:“蔡濟文喜怒不表於色,果然有兩下子!”
“他的人和他的話一樣奇怪,我沒有任何好感!”倪曼青抿唇。
聶司城眼看他們也快走到盡頭,問道:“還看嗎?”
“不了!越看越壓抑,真不懂那麽多人來看什麽!”倪曼青眼底閃過鄙夷。
他勾唇,“從眾心理!”
兩人離開了畫展,倪曼青回想起那些話,“你還能從那些畫,看出什麽嗎?”
兩人邊說著,往停車場走去。
聶司城晦暗的眸閃過一縷暗光,低聲道:“在討論這個問題之前,我認為有必要把後麵那條尾巴蟲揪出來!”
倪曼青微訝,餘光往側看了眼,不語。
兩人變得嚴肅,默契地在前麵的分岔口分開,兩人快步繞進全麵的拐角。
一路從畫展跟隨出來的男人,第一時間往倪曼青那邊跑去。當他拐角分叉口時,看著空蕩蕩的長廊,微怔——人呢?
一記黑影從身後閃過,他眼疾手快轉身,手臂卻被人率先一步反扣身後,“啊——”
從暗處走出來的倪曼青看清那張消瘦的臉,驚訝道:“沈瑞軍?”
聶司城俊臉生冷,對他質問道:“你跟著我們做什麽?”
“我,我……聶,聶律師,痛……我找你們,有事!”沈瑞軍漲紅了臉,斷斷續續說著。
“放了他吧!”倪曼青輕聲道。
聶司城鬆開他,兩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沈瑞軍顯得有些局促,目光有些飄忽,等了幾秒,都沒等到他回應,聶司城冷聲質問,“你跟蹤我們有什麽事?”
“我……我想聘請倪律師,控告蔡濟文殺死我姐姐!”他的話如一道炸雷,勁爆的信息令他們同時一震。
“你有證據嗎?”倪曼青神情嚴肅,對他提問。
他無力搖頭,“目前,還沒找到!”
“你沒有證據,就算控告他殺人,也是一場空!”聶司城明確說明事實。
“我……”沈瑞軍頓了頓,一臉堅定,“請你們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能找到證據!”
“找到證據?”倪曼青狐疑,舉一反三,“難道你一直在尋找證據嗎?”
“對,其實,蔡濟文在法庭上說的話都是假的,他和我姐姐的關係一點都不好!”沈瑞軍眼底閃動著一絲慍怒。
聶司城看了眼周圍,提議道:“我們還是上車說吧!”
以防隔牆有耳,三個人一同上了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