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警鳴悠悠劃破清早的寧靜，以鍾聞天為首的一行警車，浩浩蕩蕩來到臨近老城區的天景山莊。一幢幢歐式風格的別墅，與一條大道之隔的老城區，形成新舊、富瘠的鮮明對比。

    警車停在一處別墅門前，這是蔡濟文的住處，複式的別墅，挑高的水晶吊燈美輪美奐，裝潢稱不上奢華，卻透著濃濃的文藝氣息，一路進去，牆壁懸掛著各種磅礴水墨畫、大氣奪目的油畫。

    鍾隊站在客廳掃了一圈，拿到搜查令的他，開始分配任務，“一隊，搜查二樓畫室、主人房；二隊，搜到三個客房，還有二樓陽台……”

    他事無巨細地把搜查任務安排後，一行人開始地毯式的搜查。而他直接跟隨一隊，往二樓畫室走去。

    待警員把畫室打開，一股難言的晦澀味隨著空氣拂麵而來。

    鍾聞天捂住口鼻，扇了扇渾濁的空氣，才往裏麵走去。

    畫室看上去很素淨，窗口卻不向陽，導致畫室看起來陰暗沁涼。裏麵隻擺著幾個畫架，一個置物櫃和一把畫椅，倒是有不少油畫擺放在一處，刑警陸續走進去，開始仔細搜查。

    其中，一副尚未完成，安放在畫架上的油畫，吸引了鍾隊的注意。

    一堵黑漆漆的落地窗前，窗外血紅色的殘月高懸，其中站在窗前的男人，空洞的眼眶沒有眼珠子，看起來恐怖寒磣，正仰頭對著夜空，從他緊抿的唇角能看出他正沉思，他的手勾著一條細長的紅繩，紅繩的另一端，纏繞的是一條人頭蛇身的……

    美女蛇？

    由於畫還沒完成，鍾聞天隻能按照自己的思維，用一個較為恰當的名詞代稱這條詭異的蛇。細看那堵落地窗，上麵還印有或大或小的手掌印，一隻隻詭異的手掌印，密集地形成一張詭譎的人臉，圍在手印中一雙詭異的眼睛，正在笑，是一抹極諷刺的嘲笑！

    待他仔細看完這幅未完成的畫，不禁想起倪曼青曾經說過的話，蔡濟文的畫風突變，很詭異，很抽象，和他一慣的山水畫風截然相反。

    “鈴鈴鈴——”一抹急促的手機鈴聲乍然響起，原本還沉思中的鍾隊，背脊一涼，目光從那幅畫抽離，看著來電顯示，神情嚴肅地往外走去。

    “鍾隊，有發現！”

    “快說！”

    “我們第二次調查，查到蔡濟文手機詳細通話清單，發現在1月8日晚11時56分，有一則是展覽館館長打給他的通話記錄，該通話的詳細數據表明，是一則呼叫轉移通話。”

    鍾隊眼底透過一縷光，“把詳細的通訊數據打印回來。”

    掛了電話後，鍾聞天緊鎖的眉宇透著一縷深思，是他們之前疏忽了，隻調查了來電顯示的記錄時間，卻忽視了蔡濟文設置呼叫轉移的可能性。

    時間、通訊人全部吻合，有了這份記錄，就可以推翻他的不在場證據。

    一串串急促的腳步聲從後方響起，是在一樓盤查的三支小分隊上來報告，“鍾隊，三隊沒有搜到可疑處。”

    “四隊沒有發現。”

    陸陸續續幾支小分隊的報告，令鍾聞天神色有些凝重，花園、客房、客廳、廚房等地方，都沒有搜到可疑物，現在，就剩下一隊的調查了。

    這時，在畫室搜到的隊員急匆匆走出來，神色鄭重，“鍾隊，有發現！”

    鍾隊迅速走進畫室，來到一牆角，上麵畫了一個臨時紅圈，刑警解釋道：“這兒原本擺放的是儲物櫃，把儲物櫃推開，我們發現這堵牆有問題，特別是這一圈牆麵，敲上去是空的，而且周圍有不吻合的裂縫，應該是一個暗格。”

    鍾隊蹲下身，輕輕敲了敲，清脆的聲響，他退到一側，命令道：“把那兒打開！”

    得到指令，警員們迅速把間隔小方塊的牆麵挖開，發現裏麵有一個密碼鎖，技術專家上前，利用開鎖技術，精確地把保險箱打開。

    裏麵果然大有文章，鍾隊走上前，接過警員取出來的照片，裏麵的照片角度都像是偷拍的，照片中的兩人並沒留意到鏡頭，一直在互動對笑，相片中的沈憶之，眼裏明顯流露出愛意……

    這麽說來，蔡濟文根本就是說謊，他早就知道妻子出軌的事情。

    “鍾隊，這裏還有一個U盤。”

    “打開電腦傳輸，看看裏麵裝的是什麽。”

    所有人都在等待技術員的操控，隨著電腦指令顯示接入成功，打開U盤文檔，發現裏麵都是偷拍視頻，技術員打開其中一則視頻，畫麵的鏡頭較遠，出現在畫麵正是阮正茂老城區的住所門前，畫麵中的男女主角，正是沈憶之和阮正茂，他們親密相摟，有說有笑地往裏麵走進去。

    技術員又打開好幾則視頻，大致雷同，都是沈憶之和阮正茂幽會出入老城區住所的視頻。

    “鍾隊，保險箱內還有這幾瓶藥瓶，和一張名片，已搜查完畢。”

    鍾聞天看了眼藥瓶，交代道：“拿回去給鑒定科，看看裏麵含有什麽藥物成分，至於這張名片……”

    他接過去看了看，是一個名叫劉森偵探的個人名片，“你們兩人負責調查核實這個人的身份。”

    一行人浩浩蕩蕩來，行色匆匆離開，幾輛警車在一個分岔路口四散，按照鍾隊分派的任務分頭行動。

    不枉此行，在蔡濟文別墅搜到的照片、藥物還有私家偵探的聯係方式，都能成為對蔡濟文進一步指控的重要證物。

    ……

    萬丈光芒打落在威嚴肅穆的建築上，懸掛警局正門之上的警徽，綻放著神聖不可侵犯的光環。

    審訊室，從蔡濟文的住處搜查回來後，鍾聞天馬不停蹄對蔡濟文進行審訊。

    坐在鍾聞天對麵的蔡濟文，被拘留了兩天，沒了之前的幹淨斯文形象，身上穿著一件桔色馬甲，下巴滋長了青黑色的胡茬，整個人看起來老了好幾歲，但不改的是他眼底的陰晦和不屑。

    他把照片和打印的部分視頻畫麵丟到蔡濟文眼前，眼神犀利，言辭苛刻，揚聲道：“這些照片和視頻，是在你畫室的暗格搜到的，你早就知道妻子出軌，可你卻一直在撒謊，在否認，蔡濟文，我再問你一遍，沈憶之是不是你殺的？”

    蔡濟文神情寡淡，眼睛掃了眼照片，閃過一縷晦澀的光，沒有說話。

    鍾隊也不焦急，拿出偵探名片的複印本，放到他跟前，聲音沉涼，“其實你早就懷疑妻子的異常行為，所以才雇傭偵探，調查妻子的日常行蹤，當你看到這些照片和視頻，發現妻子出軌事實，連她和阮正茂日常幽會的地點都被你了解得一清二楚，但你並不焦急，一直在等機會！”

    “1月8日晚，沈憶之打扮好和你說她去健身，你便悄悄跟上她的步伐，來到阮正茂的住所……你因愛生恨，麵對妻子的背叛你憤怒、不甘，因此起了殺心。”

    說到這，鍾隊把呼叫轉移記錄拿出來，往上麵的數據指了指，笑意夾寒，“你所謂的不在場證據完全沒用，展覽館館長給你打的那通電話，根本就是一個呼叫轉移通話，你早把家裏的座機設置了呼叫轉移到你手機上，在接完電話後，你馬上回家。案發地點和你家的距離，不到十分鍾的車程，有充足的時間讓你折返。”

    “所以，你可以在油畫科科長來之前趕回去，他順理成章成為你的時間證人，等他離開後，你還有一整夜的時間處理屍體、清理現場痕跡，甚至把這樁殺人案，嫁禍給阮正茂！”

    鍾隊點了根煙，深吸一口後，吐氣，灰白的煙霧在兩人間形成詭異的形狀，如暗沙隔影，消殆後，明眸愈發湛亮犀利，“蔡濟文，我說的沒錯吧？這就是你的作案過程，其實你早有預謀，隻是一直在等待一個時機，一個合適的時機！”

    審訊室陷入死潭一般的寂靜，一許光影從窗台投進來，落在蔡濟文的背上、肩上，把他緊密籠罩，卻融不掉他臉上的死寂，他一動不動，除了偶有轉動的眼珠子，如一具雕塑坐在那，沉穩，卻如死了一般。

    “叩叩——”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打破這片沉靜。

    警員把化驗出來的報告交到鍾隊手中，“鍾隊，這是那幾瓶藥的化驗報告。”

    鍾聞天接過報告，看著上麵的報告結果，眼角眉梢劃過一縷幽光，把報告放在蔡濟文身前，“在你畫室搜到的藥瓶，其中有三瓶是含有丁丙諾啡、苯丙胺、尼可刹米等成分的興奮劑，另外兩瓶是含有裸頭草堿的藥劑，你是一個畫家，為什麽要吃這些？”

    蔡濟文麵無表情，靜默地盯著桌麵的一角，連鍾隊提到那些藥物時都不曾抬頭看一眼，麵對他的一再沉默，鍾聞天的耐心幾乎被他磨光。

    眉宇滋了一絲煩躁，把煙頭摁滅後，說道：“裸頭草堿具有致幻性，長期服用會嚴重影響損害中樞神經洗頭，嚴重會出現攻擊性和暴力型行為，裸頭草堿的藥性能持續幾個小時，在1月8日晚，你是不是服用裸頭草堿後，跟蹤沈憶之來到阮正茂住所，在阮正茂離開後，你開始爆發攻擊性行為，促使你行凶殺了沈憶之？”

    蔡濟文沒有回答，平靜如兩潭死水的眸看向他，緘默如初。

    他的沉默，讓鍾隊一再置氣，眼底染了灼灼怒光，“你可以不回答，但是上庭時你必須回答，如果不回答就是默認！”

    鍾隊的話並沒有瓦解蔡濟文的平靜，他反而露出一絲森然的淡笑，眼神仿佛在說，拭目以待！（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