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早，晨光浮影，空氣飄漾著一縷甜膩的牛奶香。

    聶司城從廚房走出來，把兩杯鮮牛奶放至餐桌上，嗓音低沉動聽，“先喝點牛奶，吐司很快就好了。”

    倪曼青身著一條素色吊帶睡裙，栗色長發慵懶垂於胸前，區別於工作時的幹練淩厲，整個人看起來溫婉嫵媚，她接過牛奶，溫聲回應，“好！”

    早間新聞的播報聲，吸引了她的注意，電視屏幕內，字正腔圓的女播音員正在報道著一則奸殺案新聞，“北灣區興寧路昨夜發生一起奸殺案，根據警方透露，死者為一名男性，凶手曾對死者進行性侵，作案手段尤為殘酷，對死者采用了吊高、割喉、放血……”

    哪怕不是親眼目睹，倪曼青已經聯想到畫麵的恐怖性，死者死前遭遇了過性侵，如果凶手是一個男人，那心理是有多變態。

    等等！

    倪曼青眉心一蹙，北灣區興寧路？這不是昨晚那家便利店附近的區域？

    風幽幽拂過，那雙黑洞洞的眼睛浮現腦海，莫名的，她竟然聯想起那個戴著鴨舌帽的陰沉男人……

    聶司城端著吐司和煎蛋走出來，看著她正在發愣，坐下後，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麽了？”

    倪曼青眸光幽深，緩緩複述，“昨晚我在便利店等你的時候，覺得背後有一雙眼睛正盯著我，等我坐進車裏再往店裏看時，才發現最後一排貨架站著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他那雙眼睛特別陰森，是他一直看著我！”

    聶司城對上她若某所思的美眸，疑惑問道：“昨晚怎麽沒聽到你提起這件事？”

    “當時我也沒多想，可剛才的新聞說昨晚那一帶發生一起奸殺案，我懷疑，那個戴鴨舌帽的男人會不會是凶手？”

    聶司城停下蘸花生醬的動作，作了一番思考，“但你的說辭毫無依據，僅憑感覺，就算拿到警方那兒，也毫無說服力。”

    倪曼青無法辯駁，沉默深思。

    “查案的事情可不是你做的。”聶司城把蘸好花生醬的麵包放在餐盤上，挪到她跟前。

    “但那麽巧合，案發地點就在那個區域，也不是沒可能！”直覺告訴倪曼青，那個奇怪的男人，絕非善茬。

    聶司城見她一再執著，又道：“如果你真的不放心，就和鍾隊知會一聲，雖然這案子不是他負責，但他們總歸是一家。”

    倪曼青遲疑了下，搖頭，“算了，無憑無據，如果真的是我想多了，冤枉人家可不好，況且我昨晚也沒發生什麽事。”

    ……

    聶氏集團，聶冠麟正在審閱文件，辦公桌上堆砌了一疊疊急需審批的文件，如一座座小山。他翻了頁，文件上的文字，卻漸漸長了腳，似乎會蠕動，眼前的視線仿佛蒙了層紗，眨了眨眼睛，還是看不清楚。

    這種老眼昏花的狀態，近段時間發生頻繁，是因為太累了嗎？

    他放下文件，從抽屜拿出幾瓶藥。

    這時，敲門聲起，秘書把姚海欣帶進來。

    姚海欣看著他手中的藥丸，眼底泛過幽芒，壓下惻隱之心，來到他桌前坐下，“伯父！”

    聶冠麟放下茶杯，思量著她今天的來意，從她平靜的麵容看不出絲毫，他猜測道：“海欣，你今天來，是因為明翰對你做了什麽嗎？”

    姚海欣勾唇，神秘一笑，“不，我今天來，是想讓伯父你看一份東西的。”

    “哦？”聶冠麟有一絲不解，揣摩著她的神色。

    姚海欣拿出一隻錄音筆，意味深長說道：“伯父聽完這裏麵的錄音，我們再好好談談。”

    聶冠麟看著那隻錄音筆，再看她的眼神，少了往日的尊敬，多了絲談判的意味？

    談判？

    他和她，能談什麽？而且她能有什麽籌碼和自己談判？

    聶冠麟多了絲警覺，半信半疑拿起錄音筆，按下播放鍵，裏麵的對話，令他漸漸變了臉色——

    “我要的活體心髒什麽時候可以取到？”

    “聶先生，你放心，隻要錢到賬，那邊就會馬上開始取樣……”

    “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等了，你們必須加快，錢我可以再加倍……

    對話隻有短短幾分鍾，卻足以讓聶冠麟沉了臉，這是當年他找姚明海非法買賣活體器官的談話，沒想到姚明海竟然錄音保存下來！

    但是這麽重要的東西，怎麽會在姚海欣手裏？

    “海欣，你這是什麽意思？”

    “伯父是聰明人，我可以把這份東西銷毀，但我有一個條件！”姚海欣眼底的算計，完形畢露。

    聶冠麟陰沉沉看向姚海欣，冷冷問道：“什麽要求？”

    姚海欣得意一笑，敞開天窗說亮話，挑明自己的要求，“我要嫁給司城！”

    “什麽？”聶冠麟沒想到，她會提出這麽荒唐的要求。

    姚海欣把玩著那隻錄音筆，一縷晦暗的光從眉梢劃過，態度明確，“隻要我嫁進聶家，成了你的兒媳婦，我就會把手裏的一切證據銷毀，不然……”

    她揚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帶著威脅、匿藏著危險！

    聶冠麟良久不語，滄桑的眸透著一絲銳氣，直盯著她看。

    真是人不可以貌相，日久見人心，他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是這種人，拿著這些非道義的證據來威脅他？

    靜謐的辦公室，一分一秒悄然爬行，姚海欣見他遲遲不語，倒不焦急，耐心等待他表態。她有十足的把握，他一定會答應自己。

    聶冠麟看著那隻冰冷的錄音筆，被她玩轉間，折射出淡淡的銀光，如一道鋒利的弧線，能一劍封喉。

    但他很冷靜、理智，特別在得知兒子雙人格真相後，他覺得自己對虧欠兒子的實在太多太多，他不會再因為利益犧牲兒子的幸福，做出傷害他的事情，哪怕……他要坐牢！

    聶冠麟的目光轉為嚴苛，對她指責，折射出內心強烈的不滿，“趁人之危非君子，你比起你父親，真是”

    姚海欣執拗擰眉，淡然一笑，“我相信我爸不會怪我，我不過是追求自己的幸福，何錯之有！”

    偏激如她，已經開始顛倒是非黑白。

    “為了一己私利，拿捏別人的弱點滿足自己所需，海欣，我真是看錯了人，原來你也不過如此！”聶冠麟不緊不慢點了根煙，深吸一口，煙霧吞吐間，眼底多了絲霾。

    姚海欣滿不在乎，“我不在乎你的看法，我隻想嫁給司城。”

    聶冠麟點了點煙頭，抖落的煙灰如凋零萎落的幹花，沉涼的嗓音暗藏深緒，“當年那事，你父親也收了一大筆錢，從醫人員非法兜售器官，這事情如果公開，你父親的罪名也逃不掉，雖然他已經去世，但這輩子努力下來得名譽，可要毀於你手裏。”

    她不以為然，堅決說道：“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來提醒，你也不用馬上回答我，我給你一周時間考慮，希望能接到你的來電。”

    說著，她起身離開，看了眼桌上去的錄音筆，故意說道：“這隻筆我留下了，不過我那還有很多！”

    “海欣，你一定要劍走偏鋒嗎？”

    她頓步回頭，平靜地看向他，青煙籠罩了聶冠麟的老臉，但他眼神的銳氣絲毫不減，輕聲問了句，“真的值得嗎？”

    有時候，一念之差，一個微妙的決定，就會產生天差地別的後果！

    姚海欣抿了抿唇，沒有回應，絕然離開。

    從聶冠麟辦公室出來，姚海欣很是神氣，雖然剛才聶冠麟沒有表態，但她堅信，他一定會答應自己，也篤定了聶司城一定會為了不讓年邁的父親入獄，而選擇娶她。

    她經過一出長廊路口時，被一隻手用力一拽，折進了一處拐角。

    看清了“肇事者”，姚海欣皺起了眉頭，用力把他的手撥開，還嫌髒似地，撣撣被他碰過的衣角。

    “被我整慘了？找不到我直接跑來公司，找我爸告狀？”聶明翰上下掃了她一眼，目光最後定格在她的臉上，她的神色，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樣？

    聶明翰諷刺的話，令姚海欣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傲氣反懟，“聶明翰，你這種自大遲早會害了你。你以為自己算什麽東西，還用得著我去告狀？”

    她輕蔑的眼神，給他透露了一個很明確的信息，她特別瞧不起他。

    聶明翰看了她許久，不知為何，短短半個月不見，她似乎改變了不少，眼角眉梢的高傲、眼神的決絕，還有唇角的譏笑，全然不把他放在眼裏。

    一個不入流的女人，也敢瞧不起他？

    聶明翰怒了，一把把她摁在牆上，低聲道：“姚海欣，你這是什麽眼神，看不起我？你憑什麽看不起我？”

    姚海欣被他弄疼，掙紮幾下，不悅嗬斥，“放開我，好狗不擋道，和我糾纏下去，你隻會自取其辱。”

    聶明翰擰緊眉頭，咬牙道：“被男人甩了這麽多回，還這麽硬氣？姚海欣，你何來的自信？”

    她使勁全身的力氣，掙脫了他的束縛，事已至此，她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對上他的目光，明眸灼灼，如璀璨的眼火，美麗卻透著危險，“自信是製造出來的，就像時機！聶明翰，我告訴你，我一定會嫁進聶家。”

    聶明翰會錯意，一臉厭惡，“你認為我還會娶你嗎？”

    “我要嫁的人是聶司城，可不是你這個聶家的外人！”姚海欣招搖著得意的笑，更有要吐氣揚眉之意，心存報複心理。

    她的話一下子踩中了他的忌諱，聶明翰惱羞成怒，用力箍住她的下巴，狠狠道：“你剛才說什麽，再說一遍！”

    下顎骨被他掐得生疼，姚海欣沒有繼續話題，掃了眼不遠處的辦公室，冷靜提醒，“聶明翰，這裏距離伯父的辦公室不遠，如果讓他看到你這種行為，你認為，他會怎麽想？”

    她的話成功瓦解了聶明翰的衝動，但他依然不撒手，冷聲警告，“姚海欣，有些話想清楚再說，不然，我會讓你後悔的。”

    他眼底搖曳著明暗不清的冷光，姚海欣趁他手微微鬆了些，一把推開他，和他拉開一定距離，“我很快會讓你知道，我說的一切都會變成事實，我一定會嫁給聶司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