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方建平發生車禍已有三天，因為兒子被不明人控製住，他心神難安，另一方麵不想接觸公司太多業務，他怕那個人會向他要求做更多違心的事情，故而他請了病假，在家休養。

    為了不讓妻子擔心，他甚至隱瞞其中兒子被綁架的事，還慌稱兒子要大考，不讓妻子這段時間打電話給兒子，以免露出破綻。

    翻看那兩通星號的來電記錄。三天了，又過去三天了，那個人卻沒有再打電話過來。

    不過他能肯定，自己目前還有些利用價值，兒子就不會有任何危險。

    隻是……

    他惆悵地看著窗外，董事長，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

    這時，熟悉的再次打了進來。

    方建平趕緊把電話接通，緊張問道：“我兒子呢？”

    “哈哈哈，放心，他還沒死！”麵具男笑了笑，又道：“這一次你做得很好。”

    刺耳的金屬聲音，如尖銳的利器刮著他的耳膜，方建平擔憂的問道：“你的目的是什麽？”

    以往每一次，他打開都是有目的的，這一次，也絕對如此。

    “去公安廳改口供，按我說的去說！”

    方建平眼波一震，“不行！”

    他已經損耗了公司的利益，現在還要加害於董事長，不，不行，這違背良心的事情，他做不出來。

    麵具男的嗓音變得淩厲，“不行？你兒子的命看來……”

    “除了這事，別的我都可以答應你。”

    麵具男狂狷一笑，“我給你兩天時間考慮，兩天後我收不到你改口供的消息，你就再也見不到你的寶貝兒子。”

    綿揚的忙音中止了麵具男留有懸念的說話，方建平無奈地放下手機，愁眉不展，一麵是兒子，一麵是有恩於他的董事長。

    他要怎麽選擇？

    突然，門口響起了門鈴聲。

    方建平一個激靈，拄著拐杖往門口走去。

    門外是一名快遞員，遞給他一個箱子，“先生，你的包裹！”

    方建平簽收後，思量一番，馬上打開盒子，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他雙手發抖，寒意直往心頭鑽，這是一件染了血的白色球衣。

    他認得，這是兒子最喜歡的限量版球衣。

    他悲慟，眼眶紅了一圈，餘光瞥到箱子的還有一個黑色的USB，馬上把USB插進電腦。

    讀取的時間並不長，但對他而言，卻是分秒難熬，這裏麵裝的是什麽，直覺告訴他，一定是那個人的威脅——

    昏暗的空間內，隻有一盞小吊燈散發的脆弱的光亮，他依稀能看清正中間坐在一個人，準確來說，是坐著一個血人，他緩緩抬起頭，當看到那張熟悉的臉時，他隻覺呼吸一滯。

    他極力冷靜下來，試圖觀察這畫麵，但環境太昏暗了，而且隻有四麵牆，根本尋找不出蛛絲馬跡。

    一個麵戴麵具的男人，拿著一道長鞭，緩緩朝方耀輝走去，那鞭子蘸了旁邊的一桶水，狠狠往方耀輝身上打，方耀輝痛苦的叫喊著，聲線沙啞。

    他叫得越大聲，那個麵具男卻打得越歡暢，仿佛沉浸在他的痛叫中，不亦樂乎！

    “變態！這個變態！”方建平憤怒地往桌上砸了一拳，身子卻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手緊緊攥住衣服，目光停留在屏幕上。

    怎麽辦？

    方建平臉色複雜，內心矛盾，痛苦的糾結令他無法冷靜思考。

    董事長有恩於他，聶司城也這麽信任他，他不能辜負他們。但是，目光染滿了球衣上的血，腦海裏印出視頻中，那抹蒼白的俊顏，他不能看著兒子送死。

    蒼涼地跌坐在那，一時間難以抉擇，親情和恩情，緊緊係著兩條人命，如果去改口供，董事長的嫌疑會加大，辯護會更難，官司敗訴，董事長這輩子就……

    但耀輝還年輕，他還有大把青春年華……

    方建平茫然看著前方，眉宇壓了重如山的愁緒，陰暗蓋住他的眼睛，痛苦一直蔓延到心底。

    於藝翎挺著肚子走在前麵，身後跟著兩個人，手裏提著大包小包，隨她往律所走去。

    前台接待一看到是老板娘來了，殷勤上前，“葉太太，來找葉律師嗎？”

    “他人呢？”於藝翎臉上繃著一股怒氣，冷聲問道。

    “在會議室，和聶律師還有倪律師在開會，需要我進去通知一聲嗎？”

    “不用了，你幹活吧！”於藝翎回頭，看著隨同的兩人，“你們兩個，跟我來！”

    陽光不深不淺地把會議室照亮，空氣靜謐迂緩，此時的三人，正在討論著聶冠麟的事情。

    “蘇汶的嫌疑的確很大，但我們手裏沒有能指證她的證據！”葉笙山坐在椅子上，一手轉動著筆頭。

    聶司城扔下油筆，無奈道：“隻能等鍾隊那邊的調查結果了。”

    “我認為……”倪曼青的話尚未說完，門被人推開，三個人的視線，齊刷刷地往門口看去。

    於藝翎？

    葉笙山看到老婆來了，堆起滿臉笑意上前，“老婆，你怎麽來了？”

    於藝翎白了他一眼，命令後麵的兩人，“把東西丟在桌上，你們就可以走了。”

    大包小包，粗略估算下來，大約有三十多個購物袋，倪曼青和聶司城皆沉默，靜觀其變。

    弧形會議桌，瞬間被購物袋堆滿，葉笙山有些懵，打開好幾個袋子一看，都是嬰兒用品，他一臉茫然，看著於藝翎，“這是怎麽了？”

    於藝翎雙手環胸，冷哼，“你眼瞎嗎？看不到這都是什麽？”

    “我？”葉笙山摸摸後腦勺，“這些都是嬰兒用品，但你為什麽都把這些東西挪到律所呢？”

    倪曼青覺察出於藝翎臉上的憤怒，但葉笙山還一臉懵逼不知所以，她無奈地搖了搖頭，這遲鈍的家夥！

    聶司城對他倆口子的事情不感興趣，默默坐了下來。

    於藝翎斥責道：“你忘了我早上找過你，詢問選寶寶用品的事情嗎？”

    “啊？”葉笙山愣了一下，有嗎？他怎麽沒印象？

    於藝翎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好啊你，完全把寶寶的事忘了是吧，你對自己的兒子都不上心，還有什麽資格做爸爸？”

    “老婆，老婆，你輕點，我錯了！”識時務者為俊傑，這些天於藝翎的脾氣一天比一天躁，他已經很久沒有和她杠過了。

    “錯，你錯在哪兒？”

    “我……”葉笙山支吾了半天，都說不出一個所以然。

    倪曼青把一張椅子推到於藝翎跟前，細心道：“孕婦不能久站，坐下來再批鬥！”

    葉笙山無辜地看了眼倪曼青，不能反駁女人，隻能向兄弟求救，“司城，你倒說句話啊！”

    聶司城仿佛沒看到他的擠眉弄眼，喝了口水，慢悠悠說道：“孕婦為大。”

    “你怎麽能連孩子的事情都不上心？”倪曼青附和道。

    “我……我不是太忙了嘛？”葉笙山找了個借口。

    倪曼青笑道，“葉律師，你在忙什麽呢？是忙著玩電腦紙牌？還是玩飛鏢？”

    “我，我早上不是見了一個客戶嗎？”葉笙山馬上反駁。

    聶司城興味一笑，“哦，那個客戶是來辦手續的，你不是交給助理處理了嗎？”

    心塞啊！

    這兩個家夥，怎麽當麵戳穿自己呢！

    在於藝翎的怒視下，他弱弱解釋道：“我在看一份重要卷宗，那個客戶的手續不難，我才交給助理的。”

    於藝翎狐疑的看向倪曼青，問道：“他現在手裏都有哪些案子？”

    “都是一些簡單的借貸糾紛，離婚案件！”

    “金融和刑事案件，都在我和曼青手裏。”

    慘了，這回慘了！

    葉笙山求助無門，自動自覺向於藝翎認錯，“老婆，我真錯了，真錯了，我下次絕對不會因為偷懶，不回你的信息，不和你選寶寶的用品。”

    “葉笙山，你一次又一次的騙我，是不是不想做孩子他爹了？”

    “不是，老婆，我向你道歉，你別生氣，動了胎氣可不好。”葉笙山諂媚笑著，又給她捶捶背揉揉肩，隻希望她快點消氣。

    於藝翎打掉他的手，“你們來講講，他三頭兩天喝得大醉回家，還要我來服侍，若不是他這模樣，我也不會把東西全買下來，扔到這兒。”

    “葉笙山，罪不可恕！”

    “就該給點顏色瞧瞧！”

    倪曼青和聶司城，一人一語，斥責著他的行為，全部站隊於藝翎這邊。

    “對，就得給顏色瞧瞧！”於藝翎站了起來。

    葉笙山忐忑不安，一把拉住她，“老婆，你別走啊，你幹嘛去？”

    “我要回去擬離婚協議，這一次，我親自來寫。”於藝翎往門口方向走去。

    葉笙山趕緊追上，忙說道：“啊？老婆，別……這不是鬧著玩的，我認錯，我寫千字《與妻書》道歉可以嗎？”

    “千字？不行！”

    “萬字，或許你要我寫多少就多少，你別氣了，我馬上去寫……”

    兩人的聲音越來越遠，最後是葉笙山把於藝翎哄回辦公室，乖乖地寫萬字《與妻書》懺悔。

    留在會議室的兩人，倪曼青看著桌上大堆的購物袋，“這些……”

    聶司城淡然一笑，“一會笙山自然會讓人來整理，走吧！”

    他們剛走出會議室，便接到鍾隊的電話，“聶律師，有一個壞消息！”

    “鍾隊，你直說！”

    “方建平剛才來了一趟，改了口供！”

    旁邊的倪曼青聽得一清二楚，倏然皺緊了眉頭。

    “怎麽回事？”

    “他改口，說之前口供說的都是聶冠麟讓他配合說的謊言，實際姚海欣被殺當天，聶冠麟衣服淩亂走出來，大概進去了半個小時，不是幾分鍾……”

    聶司城神色凝重，“為什麽更改口供？原因是什麽？”

    “他說這些天他一度沉浸在愧疚中，他不該隱瞞真相，所以來老實交代一切，還原真相，現在檢察院那邊已經結合證據，要對聶冠麟上訴，聶律師，你做好即將上庭的準備吧！”

    “怎麽會這樣？方叔怎麽突然改口供？”倪曼青說道。

    “這其中，恐怕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原因。”聶司城怎麽也沒想到，方建平會在這時候改口供，他不相信他的說辭，什麽愧疚，這背後一定有隱情。

    聶司城給方建平打了電話過去詢問，可電話那端始終沒有人接聽。

    倪曼青突然想到什麽，臉色沉重的說道：“也許，上次方叔那場車禍，並不是意外。”

    她的話，引起聶司城的思索，現在細細回想，才發覺這其中的蹊蹺。

    “既然他不肯接電話，那我們就上門去找他！”（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