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奸殺案開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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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訴人唇角勾笑,故而說道:“其實這就是一切事由的根本起點,你和姚明海非法買賣活體器官的罪行,一直是你的心病,安穩過了三十多年,卻被人突然挑出你的犯罪行為,你害怕,你恐慌,你甚至起了殺心,不想自己一世英名毀於此,對不對?”
聶冠麟久經商界的人,豈會被他三言兩語就犯怵,他思維清晰,一再否認,“不是,我沒有殺她。”
“你從一開始就製定完美的計劃,打算把她約到北屯那種窮鄉僻野之地後殺了她,事後你以為自己萬無一失,沒想到警方卻在姚海欣的手機摘取了你的指紋。”
麵對公訴人的一再逼問,聶冠麟始終淡定自若,“不是,我都已經這把年紀了,心髒又有問題,怎麽可能對她實施奸殺!”
對於過去的罪行,他敢於承認,但在姚海欣被奸殺的案子上,他是清白的。
公訴人示意助手把一號證物呈交,為其說明,“這是一份關於醫生對聶冠麟的身體檢查報告,他的確患有心髒衰竭症狀,但腎髒機能和生殖器官沒有任何問題,足以說明他不是不能性生活。
“另外,當日和他一起前往北屯的助理方建平的口供說得很清楚,聶冠麟進去了20到30分鍾,根本不是聶冠麟自己口述的幾分鍾,他出來時衣衫淩亂,神色慌張,還讓方建平趕緊離開,這些都是他心虛的表現。”
“不,他說謊,我前後進去不超過五分鍾,我慌亂是因為姚海欣無故死亡。”聶冠麟對方建平臨時改口供,也是相當無奈。
庭審廳內,雙方正進行著激烈的辯駁;庭審廳外,倪曼青一直在等著方建平。
她頻頻看著時間,心頭越來越焦急,但同時又堅信,方建平一定會來。
烈日當空,遠處的大門口,還有一大批的記者在那等候,試圖第一時間得到關於庭審的任何消息,突然,一個人冷靜地撥開人群,朝這邊走來——
方建平!
倪曼青眸色一亮,馬上走上前,攔住他的去路,“方叔,你終於來了。”
方建平神色複雜,躲開她直逼人心的目光。
“為什麽要改口供,為什麽要撒謊?你這樣做會害了伯父,你究竟有什麽難言之隱?”
方建平心中有愧,他低下頭,沉默著。
看他的反應,倪曼青更加斷定他們的想法是對的,“你對司城避而不見,是內疚吧?你是不是被人威脅?”
方建平想離開,卻頻頻被她攔住前路,被逼得無奈,他才說了句,“曼青,我有自己的難處,但我並沒有被人威脅……”
他目光閃爍,裏麵布滿了難言之隱,他這幾天一直處於掙紮,痛苦中,每每當他看到那件染了血的球衣,他就無法平靜,無法反抗!
“你不要在隱瞞了,我們知道你的兒子……”她留有餘念,吸引了方建平的目光後,她才說道:“我們也知道綁架他的人是誰。”
“誰?”方建平脫口而出,過後他才懊惱地皺了皺眉。
倪曼青擒著冷笑,“難道你自己猜不出嗎?”
方建平內心難得平靜下來,淡聲道:“我知道一定是公司內部的人幹的,也許是……”
但他不能確定,在句末猶豫了沒有說話。
“是蘇汶,她的目的是什麽,你很清楚,最近京江市下達全市通緝的那個人,就是他綁架了方輝耀。”
倪曼青看他神色有些動容,趁機說道:“剛才刑警隊長鍾聞天已經給我打了電話,今天一早接到民眾舉報,城北石遙村有一個可疑男人最近新落戶他們那兒,目前鍾隊已經親自領隊去調查。”
方建平有自己的想法,事情會那麽巧合,這邊剛開庭,警方就接到報案,有線索了?
他壓下眸底的情緒,麵無表情看向她,一字一頓道:“我欠董事長一條命,我一定會還給他,但我就這一個兒子,我不能看著他去死。”
“我們能理解你的處境,但請你相信我們,人一定能救出來。”
“不,不是我不相信你們,是我親眼目睹那個人有多凶殘,如果我現在不按照他的話做,我兒子就是在等死!”方建平淡聲說著,眼底又不經意地流露出痛苦。
“可你一旦踏入那扇門,無論是公訴人還是司城,一定會讓你上庭作證。”
“是我對不起董事長,這次,我別無選擇。”
……
他安靜的走進去,盡量避免有人注意到他的進來,但他是本案重點證人,無論是庭上還是聽審席上,都有好幾道目光注視著他。
聶司城淡然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緊隨其後進來的倪曼青,她輕輕搖了搖頭。
聶司城心中有數,目光回歸到審判長身上,鄭重說明,“審判長,在提問之前,我必須向您陳述一個事實。我是聶冠麟的兒子,但在法庭之上,我絕不會有任何私心,同時我也相信法律是公平公正,法網是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真凶,冤枉任何一個無辜者。下麵,我即將開始提問,懇請審判長允許。”
無論是審判長亦或是庭審大眾,都特別賞識他的坦蕩真誠。
“聶冠麟先生,請問你和死者姚海欣的關係如何?”
聶冠麟目光澄明,緩緩開口,“姚海欣的父親姚明海是我的主治醫生,所以兩家的關係一直不錯,她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我一直把她當女兒那樣看待,她和我的大兒子聶明翰之前已經準備結婚,但因為大兒子出軌,所以才解除婚約。”
一直留心他們對話的蘇汶,聽此不悅地皺了眉頭,果然外子的不如親兒子,換做是聶司城,他會公然說出這種家醜嗎?
絕對不會!
聶思羽心細,留意到母親的變化,多了絲思考。
“聶冠麟先生,對於姚海欣威脅你的這個行為,你有什麽看法?”
他一臉慚愧,誠懇說道:“我對於自己犯下的錯,深感後悔,這麽多年,我一直處於內疚當中,當時我也盡力去補償死者家屬。麵對姚海欣的威脅,我沒有怒,沒有怨,我隻是覺得惋惜,但除了她第一次提出的要求外,無論是錢亦或房產,我都能給她,這些都是我輕而易舉能辦到的,我又怎麽會殺人滅口呢!”
“你和姚海欣的約定,還有第三者知道嗎?”
聶冠麟下意識看了眼蘇汶,又看了眼一直低著頭的方建平,目前他們還沒有證據證明竊聽器是蘇汶安裝的,聶思羽又不肯指證,隻能暫且放過她。
“我是在書房和姚海欣打電話商量的,我的助理方建平也在,包括我準備給姚海欣的金錢和房產,都是方建平一手幫我準備的手續。”
聶司城順著他的話說道:“也就是說,除了姚海欣和你之外,方建平也知道,而姚海欣有沒有告訴其他人,你無法確定,是嗎?”
“是的。”
“第一,姚聶兩家因為醫患關係,兩家來往甚好,聶冠麟是看著姚海欣長大的,麵對姚海欣的威脅,聶冠麟隻是失望並沒有怨恨,既然和姚海欣約定了用錢解決問題,聶冠麟又怎麽會激化矛盾,惡化情況,設計殺害她呢!
“第二,雖然現場沒有找到第三人證,但也不能說明聶冠麟就是奸殺姚海欣的凶手,他身為集團董事長,坐擁身價百億,想得到一個女人,何必用強?”
“第三,聶冠麟先生從不沉迷女色,一心鍾愛妻子,他又怎麽可能對死者姚海欣產生欲念?”
接著,他又拿出一份聶冠麟中毒當晚,醫生給出的詳細報告,呈交給審判長,嗓音深沉有力,“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個證據,聶冠麟被關押期間,突發中毒入院治療。醫生指明,他長期服食與病情相駁的藥物,這些藥物等同慢性毒藥,這足以證明,在他的身邊有人想害他,能給他下慢性毒藥的一定是身邊最親近的人才有這個機會,而這個人也很有可能隱藏其中得到什麽重要線索,先下手為強,栽樁嫁禍。”
蘇汶靜靜聽著,眼底搖曳著一縷暗光,深不可測。她又朝方建平那兒瞟了一眼,寒意漸生。
公訴人從容不迫,反駁道:“辯方律師,這不過是你憑空猜測,警方目前都沒有確定這個下藥毒害聶冠麟的人是誰,但聶冠麟的犯罪動機明確,隱瞞非法買賣活體器官的事實。審判長,我懇請讓下一個證人丁一磊上庭答供。”
丁一磊,當年車禍死者丁一森的哥哥。
“丁一磊先生,請你敘述38年前那場車禍的整個過程。”
“我弟弟名叫丁一森,一森不務正業,經常惹是生非,違法的重罪他不敢做,但小偷小摸的事情做過很多,經常闖禍,還有酒駕。
“出事那天,一森和別人飆車發生了車禍,我們趕到醫院時,醫生已經下達死亡通知,車禍導致腦部受到重擊,腦組織壞死導致腦死亡。後來我們領到屍體去到殯儀館後,入殮師告知,一森的胸腔曾被打開過,我覺得奇怪,一森不是死於腦死亡嗎?怎麽胸腔也被打開,後來我們找到當時我弟弟入院時接收的醫生姚海明,他馬上給了50萬封口費,讓我們不要再多過問。我們家的家庭條件不好,所以商量過後,決定息事寧人。”
公訴人麵露不悅,對他的行為進行譴責,“你知道這種事情是犯法的嗎?”
丁一磊淡淡道:“知道又怎麽樣,不知道又怎麽樣?那個年代,能吃飽穿暖過得舒服最重要,一森已經死了,平時他惹下那麽多禍,我們沒少賠錢,死後能給家裏的生活改善,給父母一個頤養天年的機會,也算是回報,我這麽做,有什麽錯!”
有時候,與法律相違的最大敵人是現實,有多少人為了現實,不得不漠視法律,遊走在道德與法律的臨界點。
他的話,令在場的人都沉默了片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