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司城和倪曼青急匆匆回了東海別墅，天色尚早，朦朦朧朧的光交織著，扯亮一方天空。

    “聶先生，夫人還沒起來！”

    聶司城下意識看了眼二樓，壓了情緒，“不要驚動她，繼續做你們的事情。”

    說完，他和倪曼青走去雜物房。

    幾十平的雜物房，裏麵的物件整齊擺放，“我記得，當時從老宅帶回來的東西，都放在這兒。”

    倪曼青看著一箱箱物件，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你對那隻玩具熊有印象嗎？”

    聶司城緊皺眉頭，思考了好一會，“好像……有點印象。”

    “你描述一下吧，具體多大隻？什麽顏色？或者有什麽特征？”倪曼青已經開始翻開第一個紙皮箱。

    “半人高，顏色、特征我已經沒印象了。”聶司城也開始行動，兩人分工合作，他負責把放在高處的紙箱抬下來，她負責翻找一個個紙箱裏的物件。

    “之前我陪你過來收拾的一次，我印象中並沒有什麽熊玩具！”倪曼青已經翻完一個紙箱，並沒有看到要找的玩具熊。

    聶司城抿緊唇，“那邊不是還有三個大紙箱嗎？再找找！”

    雜物房的東西不算多，原本整齊擺放的一個個箱子，已經被他們徹底翻亂，東西七零八碎地散落，倪曼青把最後一個箱子都翻完了，有些無奈，搖頭，“還是沒有！”

    他擰緊眉頭，喃喃自語，“不可能，當時我把屬於媽的東西都搬過來的，那隻熊肯定也拿了過來的，我們再找找吧！”

    倪曼青看出他的急切，隻能陪他又把所有箱子翻了一遍，舊物件倒是翻出了不少，換做平常，他肯定有閑情跟她講述他小時候曾經玩過的一切小玩具。

    “真的沒有？”倪曼青把額前的碎發別到耳後，來到他跟前，看著他額角滲了汗，在這種涼爽的深秋，竟然還能憋出汗來，可想而知他有多焦急。

    此時陽光已經冉冉升起，有細碎的金光灑了進來，落在他的眸眼，照亮他眼底的焦灼，“不會的，一定在這兒，我們再找找！”

    說著，他又要翻身尋找。

    倪曼青見此，走上前，拉過他的手，輕輕擁住他，溫柔開口，“司城！”

    聶司城緊鎖眉心看著她，一向善於收斂情緒的他，鮮少會流露出心底的急切，他眼底似乎布滿了黑闃的光，壓著一股子煩躁。

    這份錄音，不僅對他來說很重要，對於倪曼青而言，也很重要，但她不想看到他那麽焦躁，她幹脆抬起頭，柔軟的手指輕輕按在他的太陽穴，輕輕按摩。

    “你好好想想，會不會是放在別的地方？”

    她的聲音，輕柔中帶著一股安撫人心的力量，聶司城緊緊摟住她，舒服地合眸，她的按摩，舒緩了他心中的鬱結。

    倪曼青指間的力度柔韌適中，又移向他糾結的眉心，輕輕一按，“你，我，還有鍾隊都很急切破案，但越急越做不好事情。”

    聶司城點頭，埋首在她頸窩，她獨特的馨香，給他沉靜的力量，心中那根緊繃的弦，鬆開了。

    好一會後，聶司城忽然看向她，說道：“還有一個地方！”

    “哪兒？”

    “聶家老宅！”

    “我們現在過去吧！”倪曼青主動握住他泛涼的手，看著一地的淩亂，“但是這兒……”

    “讓傭人來收拾就好！”

    從雜物房出來，他們折身上了樓，聶司城輕輕推開母親的房門，這個點葉寶珊還在睡夢中，從天露山回來後，她的睡眠質量好多了。

    兩人輕手輕腳走了進來，倪曼青看著她酣然的睡顏，忍不住勾起了唇，目光落到聶司城溫柔給母親掖被子的身影上，她相信，以後他會是個好父親！

    父親……

    她的心微微一痛！

    聶司城不知道她的心思，握住她的手，輕聲一句，“走吧！”

    她迅速掩藏了思緒，和他快步離開。

    從東海別墅到聶家老宅，轎車緩緩駛入那幢奢華的大別墅，如今的聶家不比以前，人越來越少，沒了以往的溫情，少了以前的熱鬧氣氛。

    管家看到他們來了，高興的喊道，“少爺，您……老爺剛出門去公司了，需要我給他打通電話嗎？”

    “不需要，我們來隻是找點東西！”、

    “那……需要幫忙嗎？”管家看他們的樣子挺焦急的。

    “不用！”

    聶司城和倪曼青來到了雜物房，同樣大小的雜物房，一樣的整齊，但這兒的東西顯然比東海別墅要多很多。

    倪曼青耐心地掃了一圈兒，開口道：“我們……從那個角落開始找吧！”

    這兒大大小小有十幾個大箱子，箱子裏還有小箱子在堆砌，這個工作量，比東海的要大很多。但再繁瑣也要硬著頭皮尋找。

    七零八碎的東西被他們從一個個大箱子倒騰出來，卻找不到他們需要的熊玩具。

    “難道也不在這？”倪曼青喃喃自語，翻開另一個箱子。

    聶司城眼看著十幾個箱子，被他們翻出一半，意味著，他們找到熊玩具的幾率，越來越低……

    被他強壓下的焦慮，又疊然膨脹，大腦皮層衍生出一抹刺痛，如被緊繃的皮筋，狠狠彈了一下。他倏然擰緊眉頭，眼底的光危險如暗湧，凜意上了眉梢，看著雜物房被翻得亂七八糟，唇角勾起嘲笑，站直了腰，朝倪曼青走去。

    大片暗影投落，倪曼青抬頭看著走過來的男人，疑惑，“怎麽……”

    葉琛把她拉起來，理了下她額前零碎的發，“不用找了，東西根本不在這。”

    倪曼青遲疑片刻，目光多了探究，看到他眉宇的邪肆時，明白了一切，眼看著他要走出去，她快步跟上，疑惑問道：“你知道我們在找什麽？”

    葉琛和她來到屋外的小花園坐下，“一個玩偶！”

    他也不知為何，仿佛和聶司城的意識相同，從醒來的那一瞬，知道了最近的一切，包括她和聶司城和好如初。

    想到這一點，他眼底深了些許。

    “你……知道這一切？”她有些不確定，他一向不知不知道聶司城所遇嗎？

    “對！”

    “那你知道，那個玩具熊在哪兒嗎？那份錄音很重要！”

    葉琛停頓了好一會，眉宇少有地無奈，歎氣，“應該是丟了。”

    “丟了？”倪曼青反應有些大，“你確定是丟了嗎？沒有那份東西，案子很難辦下去。”

    葉琛目光多了絲思考，看著遠方的眸，夾著深緒，分析道：“雖然我們兩個一直是個獨立體，但我們對顧世鈞的想法是一致的，如果不是顧世鈞，母親就不會失蹤，以我們對他的痛恨，他送過來的東西，又怎麽可能留存下來呢！”

    他的話讓倪曼青的心跌入了低穀，如果真的是丟了，那她父親的死？對雷柏韜的罪行，必須由人證物證組成，單純靠顧世鈞的一番話，並不能勝算在握。

    想到父親的冤屈，她心有不甘，難道上天真要把他們最後一點希望，也抹殺嗎？

    葉琛走上前，握住她的手，“曼青！”

    這一聲呼喚，似乎涵蓋了他內心的萬千思緒。

    倪曼青不著痕跡地掙脫掉他的手，“隻要不放棄，肯定還有轉機。”

    “我想和你說的，不是這件事情！”他眸色閃動著複雜的光，心裏百感交雜，他突然發現，其實有了聶司城的意識，也不是一件好事。

    他一改以往的態度，嚴肅地看著她，認真問道：“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考慮清楚再回答我，我和聶司城，你選擇誰？”

    風夾涼而過，吹蕩著兩個人的心，倪曼青思考了一會兒，慎重應道：“你和司城本是一體，若硬要區分，魚與熊掌不能兼得，我隻能選擇其中一個。”

    她微微一頓，說道：“你性格張狂不羈，如果我們成為戀人，一定會經常吵架。我的職業是律師，在我眼中，法規、製度是不能違背的，你不喜歡受條條框框約束，我卻是恪守規則的人；但司城與你不同，他沉穩有度，有原則守規矩，更重要的是，我和他在一起，能感受到愛，至於我和你……我一直對你隻是朋友、知己。”

    “他，真的值得你這麽愛嗎？”在沒有遇到倪曼青之前，他從來沒想過，會有那麽一個女孩，能給予他陽光，給予他希望，可她就像一朵美麗的泡沫，轉瞬即破。

    倪曼青知道，是時候和他正視這個問題了，她對上他隱隱蘊含著傷痛的眸，“值得！”

    她的話，如同在他心口割下一刀，那麽狠，那麽深。

    “所以，你願意為他付出一切，願意和他走一輩子？”他的聲音沉鬱黯淡，連同他眼底的光。

    “對，我已經和他做好走一輩子的準備！”

    “為什麽？”他是那麽平靜，平靜如一灘死水，漸漸沒了生氣的死水。

    倪曼青眸色悠悠，陷入記憶中，“我小時候剛去福利院，老被大孩子欺負，經常被關進小黑屋，這些事情在我心裏留下了陰影，導致我懼怕黑夜，那次我被困進電梯，是司城給了我光明，那一刻，我的心沉落了。”

    葉琛淡淡一笑，眼底躍上了自嘲，雖然不甘，但這些事情無法勉強，“我還是來晚了。”

    倪曼青不忍心看到他那麽悲痛，他的表情，令她想到被人遺棄的娃娃，說了句，“你們在我心裏都是一樣的。”

    他對上她真誠的眸，“但你最終選擇的不是我。”

    “葉琛……”最後一聲呢喃，算是徹底斷掉他念頭的末章。

    也許，他就是永遠置身黑暗的那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