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點頭，董雪也不能說什麽，她回了辦公室，把自己東西收拾下，滿心茫然騎上車回家。

    家裏人都不在，董雪抱著膝蓋坐在院子裏，盯著地麵發呆。

    妥協，還是抗爭？

    不，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妥協。

    李家找劉霞雲串口供是他們的能耐，就算是李文彪就此脫罪她也認了，但是她不能原諒自己就此對害了自己家人的人妥協。

    想通之後，董雪堅定站了起來，工作丟了就丟了，這世界上，也不是除了當教師，就沒辦法活下去了。

    等王秀蘭從地裏回來的時候，董雪已經做好了午飯，王秀蘭嚇了一跳：“今天怎麽這麽早回來咧？是不是身上不舒服？”

    董雪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隱瞞王秀蘭：“校長說教育局下了文件，要清理民辦教師，所以先讓我回來等消息，不過我覺得，應該是李海貴去找過校長咧，所以校長才找借口打發我回來。”

    “除非我不告李文彪咧，不然這學校，我怕是回不去咧。”

    王秀蘭聽了就是一怔，“小雪，你是不是誤會了你們校長咧？”

    董雪把老教師和自己說過的話同王秀蘭說了一遍，王秀蘭實在是驚訝，“這，還能這樣辦事啊，可真是沒說咧。”

    “媽，別生氣咧，不教書就不教書吧，工資就那一點點，還不如我二嬸在養雞場喂雞撿蛋掙的多呢。”董雪勸王秀蘭，王秀蘭不願意，“不能這樣比，老師體體麵麵、幹幹淨淨的，又受人尊敬；養雞場女工天天一身雞糞味，又髒又累的……”

    “看您說的，夏天是誰想著能便宜點買一車雞糞下到田裏的。”董雪說：“那時候您怎麽不嫌臭。”

    “去去去，就會和我頂嘴。”王秀蘭推了一下嬉皮笑臉的董雪，忍不住說：“要不，咱們給校長送些禮？”

    董雪何嚐不想幹幹淨淨的去當她的教師，甚至上輩子的夜裏，也曾夢到自己站在講台上，給學生們上課，學生們都用尊敬愛戴的目光看著她……

    但，那隻是夢。

    即便這輩子有讓夢想成真的機會，董雪也不打算要了。

    她想得很清楚了。

    “媽，這次是因為李文彪的事情，說清退就清退，下次呢？下次遇上其他事情，還不又是說清退就清退麽？這次送禮，下次又送禮，甚時候是個完啊，咱家裏情況，可填不滿他們的胃口。”

    “可別說熬到轉正，我們辦公室裏，好幾個都是代課十幾年的，到現在還沒轉正呢。”

    王秀蘭訥訥無言，心中充滿了可惜，“唉。”

    晚上飯後，董雪把今天學校發生的事情和董永亮董俊鵬說了。

    父子倆也很生氣，最後被董雪勸住了，“有手有腳的，我怎麽的也不可能餓死，何必因為這個去求人。”

    “我不是說不能求人，該低頭的時候，我也會低頭的，隻是為這個事情不值當的。”

    董俊凱讚同董雪的意見：“爸爸，說不定李海貴一家子就等得咱們去求他家呢，你能咽下這口氣？反正我是咽不下去。哼，沒了他張屠戶，難道就得吃帶毛豬？怎麽可能咧。”

    “這樣也好，我也擔心要是李文彪坐了牢，董雪一個人在李家堡來來回回的，會被他們纏住呢。”王秀蘭說道：“再說她病還沒好全，又快過中秋咧，正好在家歇歇，等過了中秋，病也好咧，再去找事做。”

    一家人為此事達成了統一。

    董雪剛要起身去洗碗，院門外有人一邊敲一邊叫：“永亮哥，秀蘭嫂子，在不在呀？我是馬建軍。”

    “他來做甚咧？”王秀蘭皺眉，董俊凱接話，“還能來做甚咧？保證是用小雪的工作來威脅咱們，讓咱們退一步，別再告李文彪咧。”

    董家人麵麵相覷，董永亮嗬斥：“怎地說話咧，你建軍叔不是那樣的人。”

    董俊凱冷笑：“校長唱白臉，馬建軍唱紅臉，就把咱們當傻子糊弄，嘿。”

    “行咧，就你話多，去開大門。”董永亮和馬建軍好歹是一搭搭了長大的，光屁股蛋的時候就是朋友，不信馬建軍是非不分。

    畢竟，這幾天馬建軍都不在，李鳳茹做的事情，他沒有參與。

    董永亮相信馬建軍應該不會被李鳳茹這個婆姨牽著鼻子走的。

    董俊凱打開大門，看到馬建軍站在門口，身後跟著李鳳茹，李鳳茹紅著眼，滿臉的不情願。

    “建軍叔。”董俊凱也不是很情願的叫了一聲，畢竟馬建軍一向對他不錯，至於李鳳茹，他就當沒看見。

    “凱凱，你爸媽在家吧？”馬建軍一邊往進走，一邊問。

    “在呢。”董俊凱回了一聲往回走，就見馬建軍轉過身嗬斥李鳳茹：“你站得不動是要咋滴？還不趕緊進來。”

    李鳳茹狠狠瞪著馬建軍一眼，還是跟在他身後進了董家。

    董俊凱冷哼了一聲。

    “永亮哥，秀蘭嫂子，我家這個糊塗婆姨，讓小雪受委屈咧，我是來給你們賠不是的。”馬建軍進了門，直接開門見山就道歉，自己說完，還叫李鳳茹也道歉。

    李鳳茹不願意：“咋滴咧，我做錯甚事情咧，彪彪可也是你侄兒子。”

    馬建軍冷笑：“老子姓馬，不姓李，李文彪要真是老子生得，老子早就捏死他咧，免得丟人現眼。”

    “你說甚咧，昂，你說老娘侄兒子丟人現眼，丟的人咧還是現你的眼咧？想讓老娘道歉，沒門。”李鳳茹就和馬建軍鬧，但馬建軍平常讓著她，這次卻一點不讓。

    “你不道歉是吧，行，明天你就滾回你李家堡的，好好和你大哥侄兒子過，別再回來咧。”

    “好你個馬建軍，你想攆老娘走咧？我告訴你沒門……”兩個人在董家就吵成了一團，李鳳茹更是直接就伸手朝著馬建軍的臉上撓去。

    王秀蘭和董雪麵麵相覷。

    馬建軍躲了幾次，李鳳茹還是不依不饒的，惹得馬建軍真惱了，用力推了她一下，李鳳茹呆了一下，就幹脆不起來了，躺在地上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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