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下來，秦子默都是無精打采的，傍晚的時候，李少秋找到他，難得貼心地問他要不要放幾天假。

    弄得秦子默一臉不可置信：“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你說你說的都什麽呢，用得了那麽驚訝嗎，我在你眼裏就這麽沒人性的資本家嗎，隻會壓榨勞動力。”

    “是。”

    他這麽幹脆的回答，李少秋倒顯得尷尬了，咳了咳嗓子，不知道該如何搭話。

    “放心吧，我好著呢，你的好意，心領了，但是工作還是得做，況且還有很重要的病人。”

    “你是因為那位大美人眼睛的事？”美人因他而受傷，怕是很過意不去吧。

    沉默了半響，開口道：“她變成這樣也和我脫不了幹係，除了職責所在，我還欠她一份人情。”

    “你不會是把自己送給她當人情還吧，那，那位大小姐可不得傷心死。”

    “說什麽呢。”這人什麽關頭都能開玩笑。

    李少秋抿抿嘴，不再說話，以免好友當真生氣，拿出魏萊拍的片子，說起正事：“這是最新的片子。”秦子默把片子拿了過來，李少秋指著片子道：“大美人恢複得很不錯，但眼睛還是看不了，主要是這裏，你看這裏。”

    主要是因為視網膜靜脈阻塞，導致她的眼睛還是看不到。

    “我的建議是趕快動手術。”李少秋望著對麵的好友開口，“當然了，要征得本人與家屬的同意，隻是怕是不容易，這手術的風險你是知道的。”

    手術的風險秦子默當然知道，所以他才沉默著，因為這並不是小手術，一個不小心很有可能造成永久性失明，那魏萊這一輩子就真的看不到了，所以他才為難。

    李少秋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想太多也沒用，我們還是先找家屬吧。”

    三個男人坐在會議室裏，相對無言，魏楚同樣陷入了兩難，良久，才開口問道：“成功的機率有多大？”

    李少秋估摸了一下：“三四成吧。”

    魏楚驚得要從椅子上站起來，“三四成！？不行，風險太高了，我反對。”這風險已經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一個不小心，魏萊就真的可能就成瞎子，永遠也好不了，這對她來說太殘忍了。

    魏楚的神色太堅定，看似心意已決，李少秋也不好說些什麽。

    眾人正準備散會的時候，門口傳來一道響亮的女聲：“我同意。”三人的視線齊刷刷地看著門口處，魏萊坐在輪椅上，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會議門口，後頭跟著一名護士。

    “我同意做手術。”看不見的眼睛直直地望了過來，堅定地開口。

    就在剛剛，魏楚突然離開的了病房，讓她感到有些奇怪，剛好護士小姐進來查房，從她口中才知道他去了跟醫生商量自己手術的事，便央求護士小姐把自己推了過來，剛好將他們的對話聽了去。

    魏楚走了過來，看著她道：“不行，風險太高了，我不同意，如果一個不小心那你就真的瞎了。咱不急，再等等。”

    笑了笑，有些淒涼：“我現在跟瞎了又有什麽區別。”現在的她就跟一個廢人一樣，這樣的自己她都接受不了，如何教別人來接受她。

    聽到她妄自菲薄的一番話，魏楚心裏跟著難受，她本應是自信樂觀的，她有這樣的資本，因為眼睛的事，竟讓她生出了自卑！？

    “你可想清楚了？萬一”

    “嗯，哥你放心吧，我想清楚了，而且我對秦醫生。”停頓了一下補充道：“還有其他的醫生有信心。我想手術一定會成功的。”

    “好，既然你同意，那哥，也不會反對。”接著看向秦子默道，“秦醫生拜托你們了。”

    秦子默點了點頭，看了看輪椅上的人，一股壓力湧上心頭。

    既然決定了要動手術，事不宜遲，手術安排在三天後，手術由秦子默操刀。

    這些天，陸依然都在外地趕工作，沒辦法，公司最近接了一個保護環境的公益廣告，拍攝地安排在外地，工作安排得很密，忙起來搶人命也似，這一天天下來身體有些吃不消，每天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到住處，倒頭就睡，也顧不得住宿環境有多差。

    所以這些天她的腦袋被工作填得密密麻麻的，根本沒有空間去思考別的事，忙了好幾下才能喘口氣，這兩天工作才悄悄好一點，才有空去想別的事。

    靜下來想想，那天一時衝動答應與魏楚交往的事，越想越覺得自己做錯了，在事情變得複雜之前，趕緊跟他說清楚才是應該。

    雖然那天她已經跟他談了一下，但明顯他沒有聽進去，想了想，拿出手機，撥了出去。

    那頭很快便接通了電話，她先問了一下魏萊的情況：“魏萊怎麽樣了？”

    電話那頭的他不知沉默了一下，接著道：“三天後動手術。”無法辯別是喜多還是憂多，或者是擔心更多。

    “手術風險很大嗎？”如果不是他應該不會這麽擔心。

    “嗯。”

    “這樣啊。”那她的事還說不說？

    “你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既然他問道，那她隻好直說：“我想過了，還是覺得我做錯了，我們交往的事，還是算了吧。”

    那頭靜默了許久才響起他的聲音：“我能問一下是什麽原因嗎，是因為你不喜歡我？討厭我？”

    “不是啦。”

    “那就是喜歡我囉。”

    “也不是啦。”陸依然的頭腦有點轉不過來：“哎呀，我的意思是我不討厭你，但對你的喜歡是朋友的喜歡。”

    “既然不討厭我，那為什麽不給我一次機會。”那頭的語氣太誠懇，讓她一時沒了辦法。

    別看她平常一常趾高氣揚的樣子，真正遇到事的時候，她的腦子就笨得要命：“那你喜歡我嗎？”一直以來他總是左顧右盼，沒有正麵回答過她的問題，但她知道他的答案，“你並不喜歡我，不是嗎。”說完補充了一句，“而且我覺得你有喜歡的人，但那人並不是我。”

    那一端的魏楚因為她的一句話緘默了起來，心頭無端蒙上了一層灰色的情緒，不知道是不是隔著電話的原因反而讓他更加坦誠：“沒錯，我是有喜歡的人，但都隻是我一廂情願，我看得出來你也是，一廂情願的痛苦我想你身同感深。”他能看得出來，她喜歡秦子默，而那人不見得會接受她，“即然這樣，為什麽要急著拒絕，給我一次機會，也給你自己一次機會，為什麽不試試看看，明明我們都有幸福的權利。”

    他毫無保留的一番話，倒真的把陸依然難住了，沉思了許久，才回道：“給我一點時間，我需要考慮一下。”

    那頭的他異常好說話：“好，你考慮好了，再告訴我，別著急，我等你的答案。”

    通話到止結束。

    陸依然倒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想了許久，把手機拿起來，找出那人的號碼，正想拔出去，想想還是算了吧，上了網，給他發一條信息，很簡單的兩個字，在嗎。

    不知道為什麽，總想問問他的意見，聽聽他的聲音，或者跟他聊聊天也好，或許比起他的意見，更多的是她想他了。

    明明那人已經不隻一次地推開她，明明自己不隻一次說過再也不理他，卻總是忍不住地想要依賴他，厚著臉皮。像是中了他的魔咒似的，難道她這一輩子都解不開了？

    這一夜，他都沒有回信息，魏楚說得對，一廂情願的痛苦她再清楚不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