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秋開門的時候，看到陸依然頗為意外。

    “陸大小姐光臨寒舍是為何事？”

    “是秦子默的事。”

    李少秋的臉色沉重了起來，看著他的臉色，陸依然知道他知道肯定要比自己多：“李院長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李少秋拒絕回答：“既然秦子默決定了不告訴你，那我也不該多口舌。”

    經他這麽一說真是確定，果然他有事瞞著自己，而且應該是很嚴重的事，越想越多，反倒讓陸依然麵容憂戚，急切地問道：“到底是什麽事，是不是跟秦子默的身體狀況有關，今天早上我聽到他吐血了。”

    “吐血！”李少秋也是吃一驚，喃喃道，“沒想到他的身體已經差到這個狀況了。”

    “李院長你要是知道些什麽，求求你告訴我，到底是什麽事，難道你忍心看著他繼續這個樣子下去，要是他出了什麽事，我也不活了。”

    思考了半響，讓出空間來：“進來吧。”

    進屋後，李少秋給她倒了一杯茶。

    然而她現在哪有心思喝什麽茶：“他不是不死之身嗎，怎麽身體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本來世間萬物都有能量耗盡的那一天，萬物都在逐漸走向人生的“無”，宇宙的“滅”。更別說區區一副血肉之軀，況且他已經活了兩千多年，怎麽都應該到頭。”

    “怎麽會！怎麽可能。”陸依然如何也接受不了，接受不了有一天他會消失不見，緩了緩情緒又問道，“他是什麽從時候開始變成這樣子？”

    “有一段時間了吧，一開始先是雙腿麻痹，接著是心髒麻痹，現在已經是吐血的地步了，油盡燈枯是遲早的事。”

    “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這話像是在問他，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辦法自然是有的，隻是機會很渺茫。”有一些話，他也不知道自己應不應當說，猶豫再三還是說了出來，“本來按照原本的計劃，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在尋藥的路上了，隻要能找到當年救過他命的藥，那麽他就有機會活下來。”

    情急地問了出來：“那他為什麽不去？”

    李少秋端起桌麵上的茶，抿了一口：“陸小姐你可能不知道，我這一位朋友是個死腦筋，他很愛你，比你想像的還要愛你，在你愛上他之前，他就已經愛上了你，所以他為你做了很多事，比你知道還要多。”說完均出一隻眼睛來看她的反應。

    陸依然呆呆地坐著，聰明如她，轉念想想，便明白了過來，全身的力氣像是被抽走了似的。像隻泄了氣的皮球：“所以他是為了我才沒有去。”這個認識並沒有讓她欣慰，反而讓她倍感自責。

    幾乎是迷迷糊糊地回到家裏。

    秦子默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放下手裏頭的報紙走過來，撫了撫她的頭發：“怎麽了，無精打采的樣子。”

    陸依然仰起臉來看著他：“你是不是又有什麽事瞞著我？”

    秦子默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避開了她的視線：“我能有什麽瞞著你。”

    極其悲痛地吼了出來：“你還想瞞著我，你身體的事，你還想瞞我到什麽時候。”淚水沁沁湧了出來。

    凝視著她，安靜了一下：“你都知道了。”

    “你走吧，按照你原本的計劃去尋藥。”陸依然冷起心腸。

    秦子默把她拉過來，伸手抹出她臉上的淚水：“你在這裏，我能到哪裏去。”

    “你是想死在這裏是不是，你以為你為了我不顧安危地留下來，我就會興高嗎，如果你因為我死了，那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掙紮著要從他的懷裏出來。

    “並不是單單為了你，那島嶼畢竟在哪我都沒弄清楚，就算我去了，也不見得那麽容易就能找得到藥，說不定我就死在了路上，那為什麽把剩下的時間好好地陪在你身邊。”

    “去了起碼有一線生機，如果你就這樣死了，那我要怎麽活。”

    “那我呢，沒有了你，我又要怎麽活。”秦子默有些激動，猛地咳了起來，接著往浴室裏衝。

    注意到他的異樣，陸依然跟在了後頭：“你怎麽了？”

    秦子默進了浴室，把門砰地一聲合上，說了聲：“不要進來。”他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樣子，接著便是翻雲覆海的嘔吐聲。

    知道他又開始吐血了，陸依然趴在門上，聽著裏頭的嘔吐聲，那一聲聲，如同踩在她的心尖上，讓她的心揪著難受，隔著門，泣不成聲。

    過了很久，很久，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麽長，裏頭的嘔吐聲才慢慢地停息下來。對陸依然來說，如同一場災難停了下來。

    秦子默無力地跪在地上，打開水籠頭，讓水流把洗手盤裏的鮮血衝走，望著鏡子中孱弱無能的自己，無可奈何地扯出一絲苦笑，清理自己嘴裏頭殘留的血液。

    良久，才打開門，陸依然就站在門邊，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看見他出來，衝了上去緊緊地盯著他望：“你怎麽樣？是不是很難受，我們去醫院”吧啦吧啦說個沒完。

    秦子默把她抱進懷裏：“我沒事，別擔心了。”

    “我們一起去吧，我陪你去，我們一起去尋藥。”這是她想了半天，能想出來的最完美的結果。

    “可是……”可是，她在這裏還有那麽多的事，事業正處在頂峰，陸氏集團等著她來主持大局，還有那麽多牽掛她，需要她的人，真要她拋下一切隨他而去？這樣做太自私了。

    陸依然卻不管，緊緊抱著他：“沒有可是，所有的東西加起來都沒有你重要，都沒有你珍貴，我們一起去，嗯，讓我陪你去。”

    “可是，會有很多未知的危險……”兩千多年前他們去尋藥的時候，那一支好幾百訓練有素的士兵，到最後能活下來的隻剩下十幾人，其中的艱難險阻是沒法言喻的，更重要的是，至今他連那座島嶼在什麽方位都還沒搞清，他怕會讓她失望。

    “隻要有你在，我什麽都不怕，有你在。”隻要有你在我身邊，什麽危險，什麽困難她都不怕，怕的是身邊沒有他。

    秦子默抱緊她，又是愧疚又是感動，沒有再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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