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門被推開的瞬間，一位渾身被插滿管子的人隨即印入了他的黑眸中，往日殺伐果決的氣場如今他已經無法感受到半分，能夠聽見和感受到了隻有他微弱的呼吸和他那細若遊絲的生命。

    “你……來……了。”那雙在莫軒記憶中一直閃著精光的眼睛依舊緊閉著，然而他卻是清楚的感覺到了他的到來，吃力的發出聲音，漂浮又帶著蒼老的氣息，說出的每個字都似乎要將他吸入的氧氣全部耗盡。

    “嗯，來看看你。”

    平常自然的語調，讓他們在這一刻有了真正父子的感覺，莫軒緊攥的拳頭緩緩鬆開，表情不自覺的柔和下來，這大概是這麽多年來他第一次這麽心平氣和的跟他說的第一句話。

    “你……感覺好點了麽？”

    明明是關心的話，他卻說的異常別扭，多年來的爭鋒讓他一時間無法習慣這樣的相處模式，但是在這個時候擺出以往的那副模樣，他卻也是無法做到，麵對一位這樣褪去鋒芒，銳刺的平常老人，他……無法平淡，何況這個老人還是與他有些血緣關係的……親人。

    他的瘦骨嶙峋的胸口起伏的厲害，幹癟的眼皮慢悠悠的睜開，露出那雙已然渾濁的眼睛

    氧氣罩下的唇顫巍巍的開合著，半晌，才勉強發出一絲微弱的聲音。

    “……好好點了。”

    話落，莫威宇的視線落在了他身上，半張的嘴努力的呼吸著，唇角竟還勾起一抹孤獨，似是帶著笑意，那雙渾濁不堪的眼眸裏印照莫軒模糊的身影，是他又或許不是，因為他的眼中還清晰的印著某種懷念追憶的情緒，就像是在透過他在看其他人一般。

    “為什麽……要救我？”

    這是莫軒走近後，他問出的第一個問題，嘴角的笑意已經不複存在，視線裏的那股莫名的情緒也已消散，漸漸浮現的是令莫軒不理解的責怪與絕望，難道他一心求死？這個忽如其來的認知讓莫軒原本柔和下來的臉再次沉了下去。

    “既然想死用刀來的更快，朝著這。”說著，莫軒的手撫上了他心髒的位置，微弱的心跳讓他幾乎感受不到，他複雜的收回了手，他的語調不自覺的再次低了下去，“那樣我也救不了你。”

    “我不屑於自殺，那是懦夫的行為！”

    這時候莫軒才完全明白，即使是病入膏肓這人自以為是的作風依舊是不會變，既然這樣，那麽他又為何跟和顏悅色，他最討厭的就是他這點，他母親的死也就是他這樣的自以為是導致的，牽扯出她的事，他就無法再繼續那副慈孝的模樣。

    “嗬，懦夫？害怕身邊的人被傷害而選擇最蠢笨的方法，最後導致最壞的結果，而現在又一心求死，您這難道就不是懦夫行為了？在我看來您這樣的人連懦夫都算不上！”

    “你……你你知道了？！”

    莫威宇被莫軒的這番話刺激的瞪大了眼睛，胸口的起伏更加厲害起來，麵如紙色，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莫軒看在眼裏卻無動於衷，臉依舊沉著，平靜的望著他微縮的瞳孔。

    “知道了又如何。”（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