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歸！

    朝陽下的山坳寨子裏失去了往日公雞打鳴，牛、馬啼叫的熱鬧景象。

    寨民們看著眼前淩亂的一切沉默了，大家都恨死了那些打家劫舍的山匪，是他們害得這些無辜的寨民經常生活在惶恐中。

    寨主看大家都提不起精神，最先打破了沉默。

    “大家都回家去查看少了什麽，一袋煙過後再到這裏來集合！”寨主說。

    聽了寨主的安排，上百個寨民都默不作聲的快步走回自己家裏查看。

    “哎喲，這些天殺的土匪，把我們家的雞全都抓走了！”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翠蓮嬸，她是寨子上有名的大嗓門，說話聲隔兩三戶人家都能聽見，而且笑起來聲音很響亮。

    “翠蓮嬸，你隻丟了幾隻雞還算輕的，我家的水牛和老公馬都被牽走了！”這是翠蓮嬸家旁邊的老唐叔的聲音。

    “真是天殺的，連我的一盆雞蛋也端走了！”翠蓮嬸接著說。

    “哎喲，幾個雞蛋你也計較！”老唐叔說。

    。。。。。。

    大概過了十分鍾，寨民們又都集合在寨子門口的空地上，寨主站在石墩子上問到：“大家都到齊了吧？都來說說看家裏少了什麽？”

    “我家少了兩袋包穀麵！”最先開口的是住在寨子最裏麵山貓娘。

    “我家少了一袋高粱還有兩隻雞。”

    “我家少了一頭牛！”

    “我家少了一匹母馬！”

    “我家少了三隻母雞！”

    “我家的雞都被抓走了，還少了。。。。。。”

    “還少了一盆雞蛋吧！”翠蓮嬸話還沒說完就被站在旁邊的劉老三打斷了！

    “你怎麽知道的劉老三！”翠蓮嬸問。

    “就你那嗓門，恐怕全寨的人都曉得了吧！”

    “哈哈~~哈哈~”大家聽完劉老三的話都笑了起來，終於也打破了被洗劫過後的不快。

    於是大家七嘴八舌的報告著丟失的東西，而寨主拿著個本子在那裏記錄。過了一會，寨主好像想起了什麽事情，合上本子，站起身朝人群裏張望，問到：“你們有沒有看見祖德嫂？”

    寨民們互相看看說到：“祖德嫂，沒看見啊！還有楊二嫂也沒看到！”

    “她們是跟誰一起上山的？”寨主問。

    “。。。。。。”寨民們都默不作聲，因為他們誰也沒有跟這兩個人一起上山躲土匪。就連寨主也知道寨民們躲土匪的時候，最怕的就是跟帶嫩娃仔的娘和死了男人的寡婦躲在一起。

    每次都是他帶著她們倆躲土匪，昨晚要不是因為扶著自己生病的老太婆，他也會一樣去叫她們倆，隻是等他帶著老太婆路過她們兩家的時候她們已經先走了。

    但是山寨裏的人畢竟是淳樸善良的。

    “寨主，我和劉老三上山去找找吧！”老唐叔說。

    “還有我也去吧！”翠蓮嬸也喊到，她和老唐叔都是寨子裏熱心腸的人。

    “嗯，我也跟著一起去吧，都是寨子裏的鄉親！大家夥在這裏等一下我們。”寨主說完，跳下石墩子帶著三個人往山林裏走去。

    他們剛走了幾步，就看到山林的出口那裏走過來幾個人，正是被大夥落下的祖德嫂和楊二寡婦。

    於是幾個人趕緊迎過去：“祖德嫂，你們可回來了，我正要帶著人去找你們呢！”寨主說。

    “多謝寨主，我這拖娃帶仔的，走得不快，多虧楊二嫂幫我抱小娃！”祖德嫂說。

    “祖德嫂，我來幫你抱一哈你家老二仔吧，你歇歇！”翠蓮嬸熱情的走上前去就要抱祖德嫂懷裏的小男孩，小男孩開始還不願意，祖德嫂哄了一下才行。

    接著寨主帶來的其他兩個人也幫忙背上盼萍，和她弟弟，寨主也替楊二嫂抱上手裏的孩子一路朝著寨子走去。

    來到寨子裏，大家都還站在空地處，都用熱情的目光迎著祖德嫂和孩子們。寨主放下孩子，又回到石墩子上說到：

    “現在大家都到齊了，我說兩句。”

    “寨主你說！”有些急性子的劉老三催到。

    “自從我們逃難到這裏三年來，碰到的土匪也不下十次了，我們二十戶人家都還在，沒有

    落下誰！因為什麽，因為我們護蓬啊！祖德嫂、楊二嫂以後上山你們就跟著我！”

    “寨主！”

    “寨主！”

    “謝謝寨主！”祖德嫂和楊二寡婦都感動的說到。在別人都嫌棄她們的時候是寨主一次

    又一次的帶著她們上山躲土匪。

    寨主接著說：“在這個戰亂的年代，哪裏都活得辛苦！隻要我們團結一致，振作起來，生

    活還是要過下去的！今天大家也不要抱怨了，好在，山匪沒把我們的房子點了也算萬幸的！”

    “啪啪~啪啪~”熱情的掌聲在早晨的小山坳響起來了，大家都感謝寨主在每一次遇到困難的時候對大家的鼓勵，因為有了這種鼓勵，大家才能堅強的活下去。

    “是啊，寨主說的對，那些養牲沒有了還可以再養，要是房子沒了就麻煩了！”劉老三說。

    “對，對，隻要人還在，生活就可以過下去！”老唐叔也說。

    “嗯，你們說的也對，幾隻雞嘛，過幾個月也就養出來了，再說我們人不都好好的嘛！隻要那些天殺的土匪不要天天來就好  了！”翠蓮嬸也大聲說到。

    “大家說得太好了，隻要我們護蓬，就不會被人欺負的！”一個聲音從寨子裏傳出來。換了粗布長衫的王祖德大步向人群中走來。

    全寨的人都驚奇的盯著他，尤其是祖德嫂和她的孩子們。

    “阿爸，阿爸！阿爸！”三個孩子大聲的呼喊著，奔跑到王祖德身前，才三歲多的小男孩跑得太快，被地上是石頭絆倒了。

    王祖德快步來到男孩身邊，蹲下身來把他抱了起來，接著敞開另一隻胳膊，迎接他日思夜想的孩子們。

    全寨的人也都歡呼起來，歡迎王祖德的到來。

    “哎喲！太好了！祖德兄回來了！”老唐叔激動的說。

    “快兩年了，終於回來了！祖德，快給大家說說，這一兩年你都去了哪裏？”寨主說。

    王祖德依舊蹲在那裏抱著孩子們不願意放手，激動的說：

    “我，我這兩年我真是一言難盡啊！我和弟弟先是在鎮上被抓了壯丁，去到雲南，後來又進了勞工營去修橋，還當了。。。。。。”說到這王祖德停了一下，他不想讓寨民們知道他當過土匪。

    “總之今天還能回到這裏，我受那麽多的苦也值得了！”王祖德感慨的說。

    “祖德！”祖德嫂抱著懷裏的孩子走到王祖德身邊，滿含熱淚的喊一聲。王祖德抬起頭，看著自己的婆娘，眼裏也含著淚水。

    他慢慢站起身，看看祖德嫂，又看著祖德嫂懷裏的孩子，眼裏充滿了柔情與慈愛，那是他從未謀麵的孩子。

    他伸手去抱孩子，可是孩子緊緊貼在母親的懷裏不願意，還“哇~哇~怕！怕！”的叫了起來。

    “是仔還是姑娘，都這麽大了！”王祖德感慨的說。

    “是個跟你一樣帶把的噻！”熱心腸的翠蓮嬸大聲說。

    “哈哈~哈哈~”寨民們聽了翠蓮嬸的話又都笑了起來。

    “帶把的好啊，帶把的好啊！”王祖德嘴裏默默念著，說完把自己的孩子老婆都摟在懷裏。

    寨民們看著這一家因為戰亂分別而後又重逢的鄉親，心裏都充滿了欣慰。

    “趕緊回家團聚去吧！大家也都散了！”寨主說。

    “是啊，先回家去！”寨民們也附和著。

    於是，王祖德抱牽著四個孩子，領著老婆向自己家走去，身後還跟著寨主，老唐叔和劉老三，當然也少不了翠蓮嬸，他們和王祖德是最開始來到這個山坳裏的。

    三年前，大家為了躲避山匪的迫害從四麵八方趕到了這個小山坳，開始的時候隻是搭了幾間草屋，本以為還會回到自己原來住的地方。

    可是，沒過多久又有一批人從外麵逃到了這裏，他們也是被山匪逼迫而來  ，因為隻有這個小山坳還算隱蔽，也算安全，於是大家都決定留了下來。

    年長的寨主帶領年輕的男人到附近的山上砍來木頭，在寨子邊上搭起瓦窯，利用山寨裏的黃泥巴燒成了青色的瓦。

    一年功夫，大家互相幫襯著建起了20棟漂亮的木牆瓦房，也建立起了這個叫‘林壓’的寨子。

    “祖德啊！你可不知道，你走的這些日子，寨子裏的人有多擔心，大家還以為你。。。。。。”劉老三幾步追上王祖德說到。

    “老三啊，大家是不是以為我不在了！也難怪的，兩年來一點音訊也沒有！”王祖德說。

    “那你怎麽就不送封信回來呢？”寨主也說。

    “大林叔（寨主），不是我不想送啊，可是真的是沒地方送啊！”王祖德無奈的說。

    “我們被抓了壯丁，當天就把我們鎖在車廂裏拉走了，也不知道開了多遠，放下我們的時候說到了雲南。。。。。”

    “雲南？那都已經出了我們的省了！”寨主打斷王祖德的話說。

    “是啊，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那裏離我們這裏有好幾千裏路！”王祖德說。

    “那路上就沒有人逃跑嗎？”劉老三問。

    “有啊，怎麽沒有，我和弟弟和一個同是布依族的兄弟還真逃出了軍隊。。。。。。”

    “逃出來了，那怎麽又當了勞工呢？”寨主問。

    “祖德，到家了，坐下說吧！”祖德嫂熱情的搬出家裏的椅子，麵含微笑的燒水去了。於是王祖德開始講述他的逃難經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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