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讓察覺到胸口越來越多的濕意，到最後不得不將蘇若從自己懷裏拉出來，捧著她的臉，無奈的不行：“都沒事，你還哭什麽？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愛哭？水做的？”

    蘇若抽抽搭搭的吸著鼻子，又是哭又是笑，表情精彩極了：“嗯，水做的……”

    顧讓噗嗤笑起來，寵溺的揉了揉她的腦袋，再度低語：“沒事了，我明天就回學校。”

    到這一刻，蘇若才徹底安下心來，重重的點頭：“我以為自己在做夢。”

    顧讓再度失笑，他也知道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把她嚇到了，把她整個人都變成了一隻驚弓之鳥。他再度將人攬進懷裏，用自己體溫還有心跳給她一個答案：“是夢嗎？”

    蘇若緊貼在他胸膛，能感受到他強有力的心跳，一聲又一聲，讓人沉迷：“不是。”

    “學校裏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做的很好，很勇敢。”

    顧讓說的是關於黃璐璐的事情，事實上，她在學校跳樓這件事現在已經鬧得整個拫州大街小巷都知道了。

    就算學校有意想要遮擋下來，但當時現場這麽多學生，怎麽可能管控得住。

    而且她是有意讓所有人都知道的，當時她充滿了決絕，想要把王可凡這個把她帶到地獄的人也一同扯下去。

    事發現場的很多小視頻都在微信上傳播，但是顧讓看的是學校安保處的監控。薈萃樓頂樓的監控，更直觀的把現場的畫麵都拍下來了。

    當看到大雨中蘇若隻身一人走到拿著刀且激動的黃璐璐跟前時，顧讓連呼吸都停住了。更不要說後麵驚險的奪刀和拉人那一幕，緊張的他呼吸困難。

    驚險過後，就是強烈的自豪感。不管是兩年前的顧郴，還是現在的黃璐璐，蘇若從來都是最勇敢的。

    “其實……”蘇若緩緩開口，嗓子突然有些啞了，“那一刻我真的很恨她。”

    有這樣遭遇的黃璐璐顯然是可憐的，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先不說，她和葉秋早就已經提醒過她，她完全不當回事，還單方麵切斷了她們的友誼。

    就是她第一次自殺的時候，她用盡了全力把她救回來，還差點讓顧讓成為艾滋下高危暴露，當時付出了這麽多。

    結果她卻完全不把自己的生命當回事，又爬上了高樓。那一刻蘇若真的感覺，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

    尤其是顧讓，為了救她，極有可能被感染，結果她卻還是想放棄自己的生命，蘇若是真的很生氣。

    “我知道她是不甘心，不想讓王可凡這種人逍遙法外。但是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方式，她卻選擇最激進的一種。毀了他的同時，也徹底把自己置身輿論的漩渦中心。更關鍵的是，你為了救她，很有可能會……當時我真的覺得太不值得了。”

    聽著她斷斷續續的解釋，顧讓仿佛置身於今天的那場漂泊大雨中，體會著她當時那種崩潰的心態。他現在覺得很溫暖，因為她的話裏，處處都在為自己考慮，處處都在想著自己：“可能那個時候她也是真的無助到極點了，所以才會選擇這一條路。你已經做了你所能做的所有，現在的結果也是相對而言最好的，所以不要再想了。”

    “我知道，她是受害者。隻是，有那麽一瞬間總會有些懊惱的。”

    蘇若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雖然說著黃璐璐，但做出來的行動卻全都是在拯救她。說到底，她還是很關心她的。

    顧讓輕拍著她的後背：“沒事就好了。”

    蘇若點了點頭，不再去想今天這些驚悚的畫麵，有麵前的人在，她就安心了許多。

    顧讓穿的毛衣領子不高，蘇若的腦袋直接貼在他的肌膚上。很快，他就察覺到她臉上不自然的熱度。不由皺起了眉頭，再度把人從懷裏拉出來：“你怎麽了？臉怎麽這麽燙？”

    說著伸手去探她的額頭，觸手便是滾燙的火熱。

    蘇若不在意的笑著：“沒事，有一點低燒。”原本她還覺得有些昏昏沉沉的，現在看到他之後，什麽難受都沒有了，他仿佛就是一劑最好的退燒藥。

    不過顧讓可不這麽想，聽到‘低燒’兩個字之後，他臉上的笑意頓時斂去，又恢複了一貫的高冷模樣。

    “沒吃藥嗎？”顧讓說著又握住了她的雙手，是意料之中的冰冷，臉色也跟著陰沉下來，“發燒了還穿這麽一點。”

    麵對他的指責，蘇若非但不生氣，反而笑起來：“量過溫度了，才382，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現在她才知道，有時候在生活中能聽到責備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最怕的就是，你想要被指責的時候，那個曾經指責你的人已經不在了。

    好在，她運氣不錯，還能聽到這些話。

    她笑的月牙兒一般彎彎的雙眼在黑夜裏泛著狡黠的光，顧讓又是好氣又是無奈，雖然在指責，但到底還是說不出一些重話來的：“你怎麽知道睡一覺就能好？要是明天變成高燒怎麽辦？”

    “那我也請假幾天，把學生會丟給你一個人。”

    脫口而出的回答，連蘇若自己都沒察覺到，現在的她完全就是在衝顧讓撒嬌，屬於小女生的那種撒嬌。

    安靜的夜晚，周圍突然響起一陣車輪碾壓著水坑的窸窣聲。路的盡頭亮起一盞明亮的燈，且距離他們越來越近。

    向四周擴散開的光線下，能夠依稀看到細小的雨絲。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開始下雨了，不過是極小的雨絲飄在空中，燈光下才明顯起來。

    小區裏晚歸的人，騎著一輛電瓶車過來。很快就到兩人身邊，顧讓拉著蘇若往邊上幹燥的地方站了一些。

    那電瓶車雖然騎得很慢，但經過水窪的時候，還是不可避免的濺起一些泥水。

    電瓶車主經過兩人身邊，不由轉頭好奇的多看了兩眼，大概覺得奇怪，這麽晚了，還有人在下雨的室外待著。

    他穿著一件雨衣，頭上還戴著安全帽，看不清楚長相，但蘇若依稀能辨別出來，好像是住在三樓的一個叔叔。（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