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辰霄沒有說話，走過去半跪在床上，伸手將程安緊緊地圈外懷裏。

    程安突然不可自已的哭出來，顫抖的肩膀在唐辰霄麵前顯得可在瘦弱，唐辰霄說不出安慰的話，隻好放任她從啜泣慢慢變成眼淚洶湧的大哭這才說道：“好了，別哭了，爺爺看著該多難受？”

    “我忘了爺爺跟我說什麽了，我隻記得他對我笑了，還有你，他對著我們笑……還說了什麽，可是我忘了……”程安覺得內疚，自己怎麽就是想不起來呢？

    “沒事，會想起來的。”唐辰霄拍著她的背部安慰她，“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

    等到兩個人到了葬禮的現場，唐皓軒和沈萍已經在了，而且儼然一副主人的樣子。

    今天來的人都是和唐季年一輩的，這些已經歸隱的老人們都因為唐老爺子的去世而聚在了一起。

    唐季年撐著拐杖跟同樣已經一樣年紀的老人們站在一起說話，唐皓軒就跟在他的身後。

    唐季年似乎對這個孫子還是很滿意的，每看到一個人就一定會把他介紹給別人認識。

    “老唐啊，節哀順變。”一個看起來已經風燭殘年的老人坐在輪椅上看著唐季年勸道。

    唐季年在老爺子離開的這幾天裏以人們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衰老著，以前硬朗身體現在也開始顯示出了時間的力量，胃口也小了很多，早上也總是驚醒。

    “我沒事，到了這個年紀也能看開了。”唐季年也苦笑著回答。

    “能看開幾天，你還年輕，七十歲不老，還能活他十幾年呢！”說話的這人已經八十歲了，大了唐季年將近十歲，是經曆過各種苦難才到今天的。

    “謝陸老安慰了。”唐季年笑笑，然後將身後的唐皓軒拉出來給陸老介紹，“這是我那個不成器的孫子。”

    “跟陸老問好。”唐季年給唐皓軒使了個眼神，示意他機靈點。

    “陸爺爺好。”唐皓軒見他年紀跟唐季年差不多大，朝前跨一步現在唐季年側身後邊的地方，朝著陸老鞠了一躬，禮貌而且謙虛模樣馬上贏得了陸老的好感。

    “不錯，年輕人精神氣挺好，你太爺爺看了也能好好走了。”陸老感歎道。

    不遠處的唐辰霄拉著程安朝著他們走過去，先是跟唐季年說了聲“父親，我們來了。”

    雖然對他們這會兒來有點不滿意，但是整個葬禮這幾天都是唐辰霄在操辦，他也不好在這裏表現什麽。

    “呦，這是辰霄吧？”陸老突然對著唐辰霄問道，這個後生他是知道的，這幾年裏聲名鵲起而且能力不錯，是個能繼承唐氏這麽大企業的。

    “陸老好，好久不見了。”唐辰霄聞言轉頭先問好，在前輩麵前得體不失風度的模樣讓陸老很是欣賞。

    “哦？我們還見過嗎？”唐辰霄的話勾起了陸老的好奇心，馬上追問道，按道理來說就算他上了年紀記性不好，但是這麽優秀的年輕人他還是能騰出腦容量來記憶的。

    “是我剛回B城的時候了，毛頭小子一個，也沒什麽本事，陸老不記得我很正常。”唐辰霄謙虛地笑笑。

    唐辰霄都這麽說了，陸老自然聽得舒服，眯著眼睛笑嗬嗬地看著唐辰霄不主動地點頭，然後就看到了他身後的程安。

    “這位是？”陸老指了指程安問道。

    程安抬頭就看到老人家慈祥的笑，馬上上前一步介紹自己：“陸老您好，我是程安。”

    “這是我的妻子。”唐辰霄看著陸老補充道，又握住程安的手將她拉近一點。

    陸老在看到程安的的時候眼睛明顯眯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又變得笑眯眯的了，不停地誇獎程安漂亮有氣質。

    人們很快就都到齊了，唐家的一眾人身為親屬先進入墓地，吊唁的人們也紛紛現在墓碑的另一側。

    主持人用厚重悲涼的聲音念完悼詞，隨後人們一個接一個地上前吊唁送花，簡單的流程一直持續了一個多小時。

    程安看著那些麵帶悲愴甚至麵無表情的人們，將黃色的菊花放在墓碑前，又不冷不淡地說幾句什麽，除了那幾個老爺子生前有過交往的老人，剩下的幾乎沒什麽悲傷的感情。

    整個葬禮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過場，裏麵包含著的卻是人情冷暖。

    程安手腳冰冷地在唐辰霄的身旁站著，看著這樣場麵心裏異常地悲涼。

    這算什麽？為什麽老人都走了還非要做這一場毫無意義的秀？

    深處已經不甚清晰的關於母親去世的記憶又回來了，那天也是很多人，也是滿眼的黑色，可是那麽多人，隻有她一個人是悲傷的，隻有她一個人心裏祈禱著她的母親能醒過來。

    惡心的感覺從胃裏蔓延到四肢百骸，程安差點站不穩了，身子一前傾就要朝下栽倒。

    唐辰霄察覺到程安的不對勁，轉頭一看就看到程安閉著眼睛臉色慘白。

    連忙衝過去一把攬住她，著急地問道：“怎麽了？”

    程安撐著唐辰霄扶著她的手讓自己站好，剛才眼前漆黑的感覺已經消失了，此時眼前又是一片明亮。

    “沒事，就是頭暈。”程安抱歉地朝著唐辰霄笑笑，說道。

    “再堅持一會兒，馬上就結束了。”唐辰霄心疼地看著程安，柔聲說道。

    “嗯，沒事，我沒事。”程安三番兩次地說道，也不知道是在跟唐辰霄說，還是在跟自己說。

    吊唁的環節結束之後整個葬禮也變不多結束了，程安一臉冷汗強撐著，唐辰霄看在眼裏可是卻不能直接帶她去休息。

    等到主持人宣布結束的時候，唐辰霄快速地跟唐季年交代了一聲，然後又跟在場的幾個重量級人物致歉之後就帶著程安飛快地離開了現場。

    “對不起。”回到車裏之後，程安的狀況好轉了一點，可是心裏的愧疚讓她更不好受了。

    “這不怪你。”唐辰霄用毯子將她包得嚴嚴實實，不放心地一遍又一遍地摸著她的額頭，“你還感覺哪裏不舒服嗎？”

    “就是冷，可能是感冒了，沒什麽大事的。”被包成粽子的程安靠在座椅上，微微咳嗽著說道，“你要不回去吧。”

    現場還在那麽多需要他打點的地方，他就這麽離開了肯定不行。

    “你不要操心這個，我給顧雲邸打個電話讓他過來，等他來了我就回去。”唐辰霄一邊說一邊掏出手機給顧雲邸打電話。

    “喂？”顧雲邸的聲音似乎很煩躁，但是麵對唐辰霄又不敢太放肆。

    “過來幫我把程安送回去，她有點不舒服，你看一下。”交代交代道，又將自己的地址給他之後唐辰霄就將電話掛斷了。

    “我沒事的。”雖然身體真的很難受，但是程安清楚地知道自己肯定是感冒了，回去吃點藥然後好好睡一覺就會好，實在用不著小題大做讓顧雲邸跑一趟。

    “先不說這個……”唐辰霄坐在她的旁邊，抓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裏給她取暖，“你剛才想什麽了？”

    “……想到我媽媽了。”程安本來不想說的，可是唐辰霄的眸子裏仿佛又黑洞一般，將她所有的堅持都通通吸走了。

    “隻是這樣？”唐辰霄又靠近一點，將程安的頭挪到自己的肩膀上，一隻胳膊緊緊地扣住她的腰。

    “還想起了媽媽葬禮的時候，我一個人跪在墓碑前麵哭。”程安將頭縮到唐辰霄的肩窩出，將自己要流出來的淚蹭到唐辰霄的衣服上。

    “想去看看媽媽嗎？”唐辰霄輕輕地撫摸著程安的腦袋，有節奏地拍著。

    “什麽時候去啊？”聽了他的話，程安猛的抬起頭看著他問到。

    “你想什麽時候去都行，我陪你。”唐辰霄柔聲說道。

    他們倆結婚這麽長時間，程安從來沒有說過去見母親這樣的話，唐辰霄怕觸及她的傷心事，所以也從來沒有主動提過，本來準備結婚之後再一起去拜訪的，但是現在看來需要提前去了。

    “嗯。”程安弱弱的回答一聲，然後就歪倒在唐辰霄的身上，迷迷糊糊地想睡過去了。

    “安安？”唐辰霄感覺到胸前的動靜越來越小，輕聲問到。

    “……”沒有人回答，唐辰霄仔細一聽，程安已經發出了有節奏的呼吸聲。

    看來是睡著了，唐辰霄心裏想到，身子也向後靠去，讓程安睡得更舒服一點。

    時間已經將近下午了，天氣又變得灰蒙蒙的了，陣陣冷風在車窗外呼呼地吹著，帶著滿天的黃沙，空氣差的不是一丁半點。

    顧雲邸很快就來了，在看到唐辰霄的車之後他馬上下車去看程安。

    每次唐辰霄這麽大驚小怪找他的時候一定是程安的身體又不舒服了，但是也僅僅限於不舒服而已。

    他站在車窗前伸手敲了敲窗戶，等了一會兒不見有人理自己，還以為唐辰霄和程安已經先離開了的呢。

    冒著刺骨寒意的顧雲邸滿臉埋怨地掏出手機準備給唐辰霄打電話，可是就在他撥出去電話號碼的時候，車窗突然打開了一條縫，然後遞出來一個手機。

    顧雲邸詫異地接過來，看到屏幕是亮著的，上麵還有什麽字。

    然後仔細一看，顧雲邸差點氣到爆炸，因為上麵寫著：程安還在睡，你等一會兒。

    等一會兒？他大老遠跑過來然後還要在這裏等一會兒，唐辰霄真的是太過分了！

    “怎麽了？”聽到細微聲音的程安迷糊著睜開眼睛，抬起頭看著頭頂的唐辰霄問道。

    “沒什麽，你要還困的話再睡一會兒。”唐辰霄摸摸她的腦袋，伸手擋住車窗上的縫隙，不讓程安看到在外麵的顧雲邸。

    聽到這樣對話的顧雲邸不幹了，唐辰霄就算再疼老婆也不能這麽對他啊，他也是人好不好？他也有忍權好不好？

    “唐辰霄！”不好意思對程安說什麽重話，顧雲邸就直接衝著唐辰霄大喊了一聲昭示自己的存在。

    “嗯？雲邸已經來了？”程安忍著頭疼爬起來問道，不顧唐辰霄的阻擋將車窗降下來。

    “安安你好啊？哪裏不舒服啊？”看到這樣的程安顧雲邸的心情明顯好轉了，於是很是和藹可親地看著程安問道。

    “也沒什麽，隻是感冒了而已。”程安不好意思地笑笑，又抱歉道：“麻煩你這大冷天跑過來了，辰霄他還有點事沒辦法送我回去，能麻煩你送我回家嗎？”

    “見外了，咱倆誰跟誰啊？”顧雲邸直接忽視了一旁黑了臉的唐辰霄，伸手就要去握程安的手，結果剛到中途就被唐辰霄打下來了。

    “行了，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點。”唐辰霄歎口氣，囑咐了程安好好照顧自己之後又嚴肅地囑咐顧雲邸。

    “知道了，大老板！”顧雲邸仍舊怨氣很重地回答。（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