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張尤冒著等敲門進入別墅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兩個人又一起工作到深夜結束。

    因為前一天晚上睡的比較早，所以第二天早上程安起的也挺早的。

    下樓之後程安就發現客廳裏昨天晚上有人開過的痕跡，心裏還在疑惑到底是誰那麽晚了還來的時候就看到張尤躡手躡腳地從客房裏走出來了。

    “呦，你怎麽來了？”程安神奇地看著滿臉困意的張尤問道。

    “……老板昨天非要將今天的工作都處理完，就把我叫過來了。”張尤將眼睛掙到最大，看著程安回答道。

    “今天的工作？”程安皺眉問了一句，唐辰霄昨天不是說今天有空的嗎？看來是騙她的嘍？

    “嗯，這兩天有一個項目還挺著急的，所以工作量要比平時大一點。”張尤不知道唐辰霄是為了給程安空出一天的時間才連夜工作的，所以朝著程安大吐苦水。

    “辛苦你了……”程安神色有點說不清道不明，還有神情本來就有些恍惚，完全沒有發現她的不正常。

    程安朝著樓上看了一眼，然後又轉頭問張尤道：“現在時間還早，你怎麽不多睡一會兒呢？”

    張尤聽了這句話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將手裏一整摞的資料抱緊，又騰出手揉揉依舊睡眼惺忪的眼睛回答道：“我得把資料送到公司才行，然後回家補覺……”

    “是嗎……那快去吧，本來還想留你吃早飯的。”程安又說道，滿臉可惜的模樣。

    張尤看著還能沒有人的廚房，心想他吃個早飯的時間還是有的，但是程安都這麽說了，他還是早點走比較好。

    然後，張尤就冒著寒冬清晨致命的寒冷出門離開了。

    程安坐在客廳裏，一邊努力理清自己的思路，一邊在心裏愧疚和感動著。

    看來他晚上工作到很晚才睡的，或者壓根兒沒睡？看張尤那個樣子好像剛眯過去就醒了的樣子，那唐辰霄是不是也是一樣的？

    這時候李阿姨也起床了，一進門就看到程安的時候很是驚奇，笑著問道：“怎麽已經起了？不再睡一會兒了嗎？”

    “已經不困了，阿姨早上好。”程安乖巧地問好，又想到昨天阿姨可能也挺晚才睡的，馬上問道：“阿姨昨天晚上……辰霄幾點睡的？”

    “挺晚了吧？”阿姨說道，“我十一點給他們做好宵夜就去休息了，他們估計得到淩晨以後了吧？”阿姨走進廚房去做早飯，探出頭來回答程安的問題。

    愧疚的程安在客廳裏晃悠了很久，直到阿姨把她的早餐端出來她才安靜地坐下，然後拿著勺子心不在焉地喝著粥。

    “怎麽了這是？”阿姨看著一大早上魂不守舍的程安有些擔心，問道。

    “沒事沒事……就是覺得辰霄昨天睡得太遲了。”程安略帶敷衍地回答道。

    “你在擔心小唐啊？”阿姨問，“他以前也經常熬夜工作的，年輕人雖然身體底子好，但是也經不住這樣消耗自己的身體啊。”阿姨歎氣道。

    “說我什麽呢？”樓上突然傳來了唐辰霄的聲音，精神抖擻的聲音，程安循聲望去，抬頭就看到唐辰霄帶著笑意的臉。

    “沒什麽，下來吃飯吧。”阿姨見怪不怪地說道，轉身走進去廚房裏將另一份早餐端出來。

    “不高興？”在阿姨去拿早餐的間隙，唐辰霄已經在程安的旁邊坐下來了，程安憂心忡忡的樣子讓他有些不解，於是開口問道。

    “沒有，挺高興的。”唐辰霄的心意她知道，也很開心，但是這讓她覺得很有負擔。

    她不懂身為總裁需要做多少工作，但是她大概能知道比普通員工隻多不少，看今天早上張尤那個樣子就知道了，一定是很累的，可是唐辰霄從來都不表現出來。

    “說謊……”唐辰霄伸手在她的頭上一點，雖然戳穿了她的話，但是語氣裏卻沒有絲毫的責怪和質問。

    “其實我們今天不著急的，現在時間還早，出門也很冷，你要不要再去休息一會兒啊？”程安一邊低頭將吃東西，一邊暗戳戳地問道。

    “我不困了……”唐辰霄微微低頭去看程安的表情，觸及到她的視線的時候又被她躲了過去，於是隻好追問：“怎麽了？早上看見張尤了？”

    “嗯……”程安老實地點頭，心裏還是不大舒服，“其實我什麽時候去都是可以的，你這幾天忙，不用遷就我的。”

    “安安……”唐辰霄深吸一口氣，將程安的手按在桌子上讓她抬頭看自己，“那也隻有你會讓我去遷就，你不用為了這種事情自責內疚，我們是夫妻，不是迎來送往的朋友甚至是陌生人。”

    程安心裏也很矛盾，她不知道自己是生病的原因還是什麽，總是畏首畏尾的怕這怕那，情緒受不了一點點的刺激。

    唐辰霄對她好這一點她早就知道，她以為她能很平靜地接受，可是每次發現唐辰霄對自己的好是建立在他自己受累受苦之上之後她就覺得不應該了。

    “聽懂了嗎？”程安半天沒反應隻是癡癡地看著他，眼神裏還帶著淡淡的歉意，唐辰霄頓時心頭一陣無力，又問一句之後她終於給了點反應了，就是頭低下去又抬起來，似懂非懂地朝他眨巴眨巴眼睛。

    這下唐辰霄徹底放棄了，他放開程安的手，看著她盤子裏已經快要涼透的早餐，皺皺眉將自己的分給她一半。

    “……”雖然程安想說她已經飽了，但是看看唐辰霄黑著的臉，她還是安靜地繼續嚼巴嚼巴了。

    兩個人吃了早餐之後就收拾出門了，這天的天氣很晴朗，太陽老遠看著大地散發著它微弱的溫暖，湛藍而又高遠的天空萬裏無雲。

    唐辰霄驅車徑直朝著郊區一處墓園駛去，程安坐在副駕駛上，從進入墓園就開始朝著一個方向看著。

    “到了。”下車之後唐辰霄從後座取下一件披風搭在程安的肩膀上，囑咐道：“這裏風大，別著涼了。”

    “嗯。”程安點頭，拉起唐辰霄的手朝著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座墓碑走過去。

    “媽媽，我來看你了。”程安眼裏泛出淚光，轉頭看了唐辰霄一眼，“看我給你帶誰來了？”

    唐辰霄攥緊程安的手，看著墓碑鞠了一躬，許久才抬起頭說了一句：“媽，我來遲了。”

    程安在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眼淚唰的就流下來了，她總覺得唐辰霄那聲是對著自己說的。

    他很抱歉這麽遲才遇見她，很抱歉讓她等了這麽久。

    “怎麽又哭了？”察覺到旁邊不可抑製的抖動，唐辰霄回頭一看，就看到程安滿臉的淚水，連忙將她圈在懷裏不讓她的臉受風。

    “控製不住就流出來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程安將淚水一股腦抹在唐辰霄的衣服上，也不說到底是為什麽。

    “行了，別哭了，這裏風太大了。”唐辰霄的手在她的後腦勺上揉一揉，讓她在自己懷裏平複情緒。

    “嗯，不哭了。”程安透過縫隙看著母親的墓碑，上麵已經嚴重褪色的照片上依稀可見曾經明媚溫柔的笑臉。

    她的母親曾經也是一個溫柔強大的女人，可是遇到了程凱這個渣男，白白把一顆芳心交付，最終將一生都葬送了。

    “我沒事了。”半晌之後，程安躲在唐辰霄的懷裏將臉上的淚水擦幹淨，輕輕地推開唐辰霄麵朝著墓碑跪下了。

    唐辰霄見狀，並排跟程安跪在墓碑之前，然後恭敬地磕了三個頭。

    “我上一次來都是一年前了……”磕頭之後程安拉著唐辰霄站起來，突然說道。

    “等到天氣暖和了，我帶你經常過來看看。”唐辰霄摟住她，將她身上的毯子裹緊一點。

    “嗯，有沒有想過給母親換個墓園？”唐辰霄環視一圈這個荒涼的墓園，心裏有些憤怒。

    程凱就是這樣對結發妻子的嗎？不僅讓她鬱鬱而終，到頭來還不願意找個好的墓園嗎？

    這裏離市中心那麽遠，怪不得程安說她上一次來都是一年前了，如果不是自己開車來，這一來一會兒至少得大半天才行。

    “換個墓園？”程安抬頭看他，“為什麽突然說這個？”

    “這裏太偏僻了。”唐辰霄完全是現在程安的角度來思考問題了，為了不讓程安受累，整個墓園都搬走也行。

    “不用了，媽媽在這裏都帶了十幾年了，挺安靜的，不用打掃她。”程安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唐辰霄的提議。

    兩個人一時間沒有了話語，程安的注意力全都在墓碑上放著，唐辰霄也不打擾她，讓她一個人慢慢回想屬於她的記憶。

    程安每次來了也都是安靜地在墓碑前坐半天，也沒什麽想說的話，就算說也都是一些瑣碎的事情，什麽她的工作還不錯，什麽林真真又找了和男朋友之類的，關於她自己的內容很少提及。

    她下意識地避免提及自己的話題，每次心裏想著想著就覺得委屈，為什麽隻剩她一個人了？

    就算這樣她也從來沒有在墓碑之前流過淚，媽媽說不定就在那裏看著呢，她要是哭的話，她一定會擔心的。

    可是今天不一樣，她有人陪了，這個人是她名義上的另一半，將來也會是陪著她過完一生的伴侶。

    “辰霄，跟媽媽說說話吧？”她突然開口跟唐辰霄說道，“媽媽肯定很想聽你說話。”

    “好。”唐辰霄溫柔地看程安一眼，然後轉頭之後瞬間正色，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開始闡述自己的心曆路程。

    從他跟程安剛開始碰麵自己的內心的激動，從第一次在酒店裏坦誠相見他的喜歡，一直到領證結婚之後他一步步地淪陷，他都說的非常具體並且活靈活現。

    程安在一旁聽得麵紅耳赤，而且他總是有意無意地看她，揶揄的眼神讓她害羞地一巴掌拍過去。

    “說什麽呢！”程安嬌嗔，紅撲撲的臉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凍的。

    “不是你讓我跟咱媽聊天的嗎？”唐辰霄佯裝程安打的很疼，一臉委屈地瞪著程安，還順便朝著墓碑委屈地告狀：“媽，她平時就是這麽欺負我的。”

    “我欺負你？是你欺負我吧？”故意顛倒黑白的唐辰霄讓程安氣不打一處來，又狠狠地在他的手背上掐了一把，這回是真的把唐辰霄掐疼了。

    他皺著臉半天疼的緩不過勁兒來，嚇得別管連忙抓過他的手去看，結果就看到了一天已經開始滲血的印子。

    “你還說你沒有欺負我？”唐辰霄睜開眼睛，嘴角還疼的咧著。

    “活該……”程安嘟囔一聲，連忙跑到車上去給他找創可貼。（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