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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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芳芳出院,是秦戎開車接送的。

    回到自己家裏,劉芳芳仿佛覺得舒出一口氣來:在醫院這幾天,不是小秋陪著她,就是小秋家的大嫂陪著,一天三頓補湯加營養餐,也是小秋那邊做好了送到醫院裏,雞湯每天一盅,據說加了洋參赫爾好幾味珍貴補藥,連給她做手術的沈主任也說,她這些天的大補湯沒白喝,她做產科醫生已經有二十來年了,像她恢複這麽快的還是第一次見到。還特意說,多虧了你那小外甥女啊,比親閨女也不差什麽了,雲雲。

    這些事情、這些話,都讓劉芳芳有些受不了,當初,她和宋秀程相識相戀時,她沒有嫌棄當時宋秀程的身份,可反過來,換成是她受小秋多方的照顧,她卻有些不平衡起來。

    其實,這個不平衡,並非一時一日的感覺,而是日積月累起來的。

    如今,父親雖說已經是廳級幹部,但丈夫年輕有為,不滿三十歲,就已經是副處級,即將與父親平級,可據他的學曆年齡等等條件看,超越父親不過是指日可待……即便如此,她幾次三番地聽人羨慕她有眼光,找的丈夫年輕有為、前程似錦,言下之意無不透露出她是高攀的那個,將來也隻能是附屬於丈夫的女人。

    丈夫如此也還罷了,連外甥女也年紀小小,就成績卓越、拜名師(還不止一人)、創公司,結識往過的都是係出名門的青年才俊……吃的穿的用的,跟不要錢一樣送過來,讓她無措,也讓她覺得無力償還而倍感壓力。

    偏偏丈夫對小秋送來的東西從不拒絕,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這讓她更覺壓力,而且還滿心苦惱無數訴說,而抑鬱煩躁。

    好不容易,出院了,回到自己家裏,劉芳芳覺得自己終於擺脫了小秋的光環壓力,心情自然輕鬆舒適起來。

    隻是,這份輕鬆沒有維持太久,不多時,看著丈夫給她端上來的蝦子幹貝手擀麵和燕窩羹後,臉上的笑頓時僵住。

    劉芳芳已經能夠下床走動,但鍾玉琴還是按照坐月子的老講究,讓她盡量不要下地,多在床上養幾天。所以,吃飯也是特意鋪了塊小毯子,放了小矮桌在床上吃的。

    宋秀程將飯桌放好,見妻子盯著飯桌發愣,臉色也不太好看,隻當她不願意被拘束在床上用飯,於是笑著勸道:“你是不是不願意窩在床上吃飯啊?這事兒啊,還是老人有經驗,你畢竟剛生產幾天,又是手術,身子損傷的厲害,若真像老人說的,早下床落下腿疼病,將來受罪的還是你自己……”

    劉芳芳本就壓抑煩躁,聽丈夫根本不理解她,還一味地讓她聽話,一番長篇大論地勸說,倒好像是她不懂事、不知好歹一般,讓她煩躁壓抑之上,又加了一層重重的委屈。

    顧忌著婆婆公公都在,劉芳芳不好與丈夫爭辯、吵鬧,卻又覺得難過委屈的很,於是,就那麽盯著丈夫,眼圈兒一紅,淚珠子撲簌簌滾落下來。

    “唉!”宋秀程看著淚珠子滾滾的妻子歎了口氣,然後無奈地把飯桌又搬到地下,“你願意下床就下床吧!”

    一邊說著話,宋秀程一邊把飯菜挪到床側的矮櫃上,又拿了一隻方凳,這才回頭來扶妻子:“你下床隻能在矮櫃上將就一下了,也就將就幾天,等你的身體再恢複恢複,咱娘也就不限製你下地了,到時候就能給你搬個桌子進來了……”

    一邊說著話,宋秀程一邊彎腰拿了拖鞋替妻子套在腳上。

    這拖鞋還是小秋從國外買來的,毛巾料子的鞋麵,一點點小斜跟,舒適保暖還很漂亮,妻子坐月子穿剛剛好。

    這麽想著,宋秀程的心情的好了一些,笑著道:“這鞋子,還是咱們結婚那會兒,小秋送過來的吧?讓你藏起來這麽久沒舍得穿,原來是留到現在穿啊。別說,還真是挺合適的。小秋個丫頭就是有眼光,買的東西沒有不好的。”

    到了這會兒,劉芳芳反而哭不出來了。

    聽聽,聽聽,‘就是有眼光……沒有不好的’,麵對這樣的丈夫,她還說什麽?又能說什麽?

    小秋並不知道,自己的親近舉動,給小舅媽帶來如此大的煩惱,她跟著在醫院忙乎幾天,好不容易看著劉芳芳傷口恢複出了院,臨時有姥爺姥姥和小舅舅,秋芬嫂子也被暫時送到小舅舅家幫忙,各色調補的食材也送過去不少……有了這些,她也就放心地回學校,上課學習。前幾天耽誤了些功課,既然有了時間,她就盡快補回來,於是,幹脆回宿舍住著,連飯也在學校食堂吃了。

    在劉芳芳產子住院期間,吳戈那邊第二個療程的治療也已經開始。鄭秋實又為他做了一次檢查,結果讓人很高興,休養的三天時間,吳戈的視力又有所恢複,雖然仍舊很弱,比光感強不了多少,看人也仍舊隻是大致輪廓,但有好轉就有完全恢複的希望,倒是沒有人嫌慢。

    其他人都是滿懷欣喜的,隻有吳戈並沒有多少喜氣。

    因為,在給他檢查時,他聽到鄭秋實一聲低語:“治療之後反而恢複的更快了?”難道是方法不對……

    即便是自言自語,鄭秋實也沒把後邊一句話說出來。

    但即便隻有前邊一句,也足夠吳戈內心震動的——小秋給他理療時說的很清楚,乃是鄭秋實吩咐她做的。但聽鄭秋實這句話,明明他並沒有吩咐加理療。那麽,每天早上,雷打不動,風雨無阻,小丫頭都來給他做的理療,完全是出自她自己的意思?!

    他對她冷淡,她就順勢疏忽遠了自己,連林婭都幾乎每天過來探望,送湯送飯,她卻極少露麵,即便是治療,也有一回沒一回的……

    盡管是他主動疏遠、傷人,但對方這麽輕易地就疏遠了、冷淡了、生分了,順了他的意,他卻無論如何高興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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