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升說到這裏，目光輕輕移向林果。

    結果後者一派淡然，如同聞升講的事情與她半天關係都沒有。

    聞升開始懷疑，是不是這一切隻是巧合。

    “母親？”聞升輕喚了一聲。

    林果一直沒什麽變化的眼神這才浮出一抹笑意，“是嗎？媽媽可隻有一個女兒，你從小到大也隻有一個妹妹，忘了嗎？”

    她這般淡然得像是聽聞升講他人故事的語氣，讓聞升一時不好再往下講。

    “好了，升兒，媽媽先去為你和千兒做飯，葉靈還沒過門，就讓她做飯，會讓人家以為咱虐待未來兒媳婦。”林果微笑著站起身。

    穿著的還是葉靈為工廠女工統一製訂的工作服。

    藍白相間的顏色，特別襯托人的皮膚。

    林果笑起來的時候，顯得越發年輕。

    也與林馨馨越發相似。

    “媽，我在回黃城之前，遇到一個自稱是我舅舅的男人，名喚林安和，他拿著一張男人的照片來找我……而那個男人，與我也長得神似……媽，林安和說那個男人是我親生父親，這是真的嗎？”

    “升兒，你盡在說瞎話，媽媽是獨生女，怎麽會有兄弟？”林果從頭至尾表現得都很平靜，“時間不早，我不能再同你聊了，下午還要上班。”

    聞升看著有些落荒而逃的林果，無奈地歎了聲氣。

    從媽媽的表現來看，這件事情不可能空穴來風。

    ……

    進了廚房後。

    林果強行壓下的情緒瞬間鋪天蓋地而來。

    她一雙眸子浮滿了悲傷與痛苦。

    當年的事情如同塵土般狂卷而來，將她整顆腦袋脹得差點爆裂。

    聞升的親生父親，名喚林天澤。

    倆人長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也生活在同一個村，所以連姓氏都一樣。

    起初倆人交往時，雙方父母不同意。

    理由是，同一個村的同姓人，老祖宗有很大的幾率是同一個，這屬於近親結婚。

    但最後倆家人也被他們永不分離的精神折服，為了不失去自己的孩子，同意讓他們交往。

    那一年，林果才16歲，他們什麽都不懂的偷吃了禁果。

    因為實在太開心了，十六年的感情終於得到雙方家人的認可。

    於是，她很正常地懷了孩子，就是聞升。

    懷孕五個月時，她聽了好閨蜜的話，給孩子做了個性別鑒定。

    聽到是男孩，雙方家長明顯都很開心。

    林家隻有林天澤一個男丁，而她又懷了男丁，簡直把她當寶貝一樣供著。

    可不幸也在此時發生。

    國家舉行的大型運動，被許多人質疑，也有很多人反抗。

    林天澤處理這些人時，被槍彈擊中……

    她來不及將懷了兒子的消息送達，他便再也聽不到孩子的消息。

    可後來，她得知，林天澤的犧牲與她的家族有關……

    她傷心欲絕之下，懷著五個月的身孕，趁著全國大運動，離開省城，一路西下，到了黃城的小山村後，差點被蛇咬傷，是聞建軍救了她，並且將她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撫養。

    至此，她便將所有關於林家的事情忘得幹幹淨淨。

    可今日聞升提到的林安和三字，將林果腦海中塵封的記憶全部調起……

    林安和是最疼愛她的大哥，哪怕大運動時期，大家的生活都不好過，他也將她護在身後。

    他……當真找到升兒，並與升兒相認了？

    升兒沒有帶林家人過來，是為了讓她先有個心理準備，還是……他猜到她這麽多年沒回林家，是因為對林家有芥蒂？

    “嘶！”林果想得太入神，不知何時淚流滿麵，燃起的柴火跳出來，燙到她的手。

    門外站了良久的聞升，幾乎要忍不住衝進去……但他知道，此時的媽媽最不願意被他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麵。

    看著一向堅強，哪怕病得不輕之時都不曾流過半滴淚的母親，此時淚濕衣衫，聞升心底不是滋味。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讓媽媽對林家有著這般深的痛苦？

    ……

    下午，林果正常去上班。

    到達工廠，看到葉靈，還與她微笑著打招呼，“葉靈，這是準備去哪？”

    “阿姨？”葉靈驚詫，她還沒去聞家做飯，阿姨怎麽就出來上班了？“您……”

    “我已經吃過了，升兒在家，你過去同他說會話吧。”林果道。

    葉靈點頭。

    看著林果的眼神帶著一絲探究。

    林果如同看穿她，神色自然地抹了一把臉，“是不是阿姨臉上有髒東西？”

    “沒有。”葉靈趕緊擺手，“阿姨看起來特別年輕，很漂亮。”

    “就你嘴甜。”

    ……

    葉靈到達聞升家時，聞升正在同聞千玩耍。

    看著他拿著手工製作的木頭玩具，逗得聞千樂嗬嗬，葉靈的眸色也柔軟了不少。

    若她跟聞升的孩子出生，他一定是個好爸爸。

    “升哥，千千。”葉靈朝兄弟倆走去，“你們玩得太認真了，我來這麽久了，也沒察覺。”

    “葉靈姐姐。”聞千眨巴著漂亮的大眼睛，衝著葉靈露出大大的笑臉。

    “乖。”葉靈變魔法般從口袋裏掏出一支棒棒糖，“給，姐姐請你吃糖。”

    “謝謝姐姐。”聞千高高興興地接過，連連道謝。

    後來又主動提出回屋翻小人書。

    雖然才四五歲，但特別懂事。

    “升哥，千兒真是好乖。”

    “是啊，除了身體弱一點，其它都好。”

    “可以上幼兒園了。”

    “嗯？”聞升不知是沒聽清，還是沒聽過幼兒園幾個字，頓時反問了一句。

    葉靈吐了吐舌頭，暗道不好，一不小心，又將二十一世紀的詞說了出來。

    “就是……學前班啊，上小學前上的年級，又是幼兒期，所以我管它叫幼兒園。”

    “你懂的挺多。”聞升沒再在這件事情上過多糾纏。

    倆人沉默了一會。

    聞升將葉靈牽起來，走向脆綠的田梗。

    倆人漫步在山清水秀的山林間，如同一副美好的畫卷。

    良久後，聞升突然喚：“葉靈？”

    “嗯？”

    “若我們離開這裏，你可願意跟著我？”聞升轉過頭，認真地盯著葉靈的眼睛，“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放棄這裏的一切！

    葉靈一聽便明白聞升試探林果的結果出來了。

    “林阿姨，不願意回到林家？”她皺眉問。

    “我從未看到她流過淚，但提到林家，她熱淚盈眶，渾身籠罩著悲傷，大概林家之於她，是不願意回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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