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蕭滄海走出偏廳，步態比來之前多了幾分沉重與蒼老。

    蕭振寰帶了蔡智明回西側小樓自己的住處，給蔡總布置工作任務。

    蕭振宇獨自回到東側小樓，徑直走入書房關閉房門撥通電話：“老大回來了，剛和董事長見過麵。”

    “怎麽樣？”電話裏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還能怎麽樣，被罵了一頓，打了兩拐杖。”蕭振宇的聲音中帶出幾分譏諷之意。

    電話那邊沉默了片刻：“看來還是不到時候啊，再找機會吧。”

    蕭振宇的聲音略為拔高：“機會？還有比這更好的機會嗎？闖出這麽大的禍來，眼看著動了整個集團的根本，罵幾句打兩下就過去了，我這個父親對老大還真不是一般的看重。”

    “再看重，井繩也扶不成大梁，他能糊塗一次就能糊塗第二次，董事長不會一直容著他。”話那邊的聲音依舊平穩。

    蕭振宇吸了口氣，強壓下心中的不甘，也恢複了平時溫和淡靜的語氣：“老頭子和國外幾家鑽石企業簽了假合同，能把賬麵上的事兒蓋一段時間。今天他下了死命令，要求德銳安防營業額從本月起要翻三倍，說從現在起要用德銳的收入擔起集團所有支出，逼著老大為自己的錯誤負責。”

    “這哪是逼老大，這是在扶老大啊。”電話那邊的聲音似乎也帶出了幾分無奈。

    蕭家大少的別墅內，蕭振寰架著腿坐在自己那張寬大的真皮座椅上，與剛剛在父親麵前痛哭流涕時判若兩人。

    伸出手指在麵前的老板台上點了點，蕭大少頗有幾分指點江山的味道：“從本月起，德銳的業績要翻三倍，能做到嗎？”

    站在一邊的蔡智明縮了縮肩膀，低聲道：“我盡力……”

    蕭振寰從沒有要求過蔡智明和自己在一起時不能坐著，但除了在公司會議室開會之外蔡智明還是習慣於站在大蕭總的身邊。大蕭總為人豪爽，頗有幾分俠氣，最喜歡那些道上混的江湖人物，所以蔡智明一向自覺地像個馬仔般立於“老大”的身後。

    看得出“蕭老大”對蔡智明的這種態度還是非常滿意非常喜歡的。

    老板喜歡的就去做，老板不喜歡的一定不要去做，以老板的喜好為自己的喜好，老板討厭的自己就一定要去厭惡……這是蔡總經理的生存哲學，也是他穩坐德銳第一把交椅的決竅。

    “不是盡力，是必須，老爺子下了死命令。”蕭振寰說。

    蔡智明咬了咬牙，挺了挺胸，以一副慨然赴死的姿態大聲道：“一定做到！”

    蕭老大滿意地點了點頭，指了指老板台前麵的椅子：“坐……你是不是覺得老爺子要德銳短期內業績翻三倍是在懲罰我或者是難為我？錯！我告訴你，這是老爺子在給我機會，一個天大的機會。”

    坐在蕭振寰麵前的蔡智明探過身子，全神貫注麵帶期翼之色聽自己的老大說下去。

    “聽說過DCK公司嗎？”蕭老大賣了個關子。

    “全球最大的投資公司。”蔡總說。

    “DCK看好了中國安保市場，要投千億資金給國內最大的安保公司。德銳的業績如果翻上三倍，你想想，中國第一安保，除了德銳還能是誰？”

    蔡智明微微張大了嘴：“那就是說，蕭氏能得到一千億？”

    “不，”蕭振宇搖了搖手指，“不是蕭氏，是德銳，我的德銳，也是你負責的德銳。千億資金啊，得到這筆錢德銳得發展成什麽樣兒？業務又會拓展多少倍？現在走出國門的企業越來越多，單是涉外安保就是三四千億美元的市場份額，安保產品、相關產業，國產品牌哪有叫得響的？德銳這中國安保第一家的名頭坐實了，這些連帶產業都做起來，又是多大的規模？”

    蔡智明雙目發亮：“那還不得在三四千億上再翻個倍啊，美元……”

    “所以，這是董事長給咱們的機會，好好把握。”蕭振寰伸出手，拍了拍自己得力手下的肩膀。

    蔡智明猛點頭：“是機會，是機會，而且是個最大最好的機會。董事長果然還是最信任您，最看重您啊。”

    “那當然。”蕭振寰往椅背上一靠悠然道，“我是長子，而且是跟在老爺子身邊長大的，老二出去十幾年才回來沒兩年，和我爸的感情哪能和我比？而且我家小牧是我爸唯一的孫子，這家業他不傳給我還能傳給誰？對了，小牧呢？我不在家這幾天他沒惹事兒吧？”

    “小少爺他……”蔡智明的臉上現出為難的神色，“倒是沒什麽大事，就是學校來了幾次電話，說他有五六天沒去上學，問問家裏是不是有什麽事兒。”

    蕭振寰算了一下：“我一共出去十一天，他有五六天沒去學校，去了周六周日，那還在學校呆了兩三天，不錯，長進了。”

    “在學校的兩天一次把體育老師的鼻子打破了，還有一次放學路上，和人打了群架……”

    蕭老大聞言嗖地坐直身子：“和人打架了？吃虧沒？”

    “應該是……沒吧……對方送醫院四個，小少爺左臉讓人撓了個口子。”蔡智明有點兒不太能確定這算不算是吃了虧。

    蕭振寰怒了：“什麽人這麽不上道兒？還帶撓人的？怎麽跟老娘們兒打架似的。”

    “那幾個人真都是女的，小少爺是在秀雲街那邊和一群擺攤的婦女……打起來了……”

    蕭老大呆了一會兒，揉了揉額頭，深深歎了口氣：“哎，我蕭老虎的兒子，竟然跑去和街邊婦女打架，這要是傳出去……一世英名啊！都怪他媽，從小給他慣的！”

    見自己的老大如此苦惱，蔡智明急忙起身給蕭總裁倒水，然後溫言寬慰：“蕭總，這事兒您也別太愁了，小少爺還小，大了就懂事兒了。而且那個誰不是說過嘛，大丈夫也難免妻不賢，子不孝啊。”

    蕭振寰再歎了口氣，拿起手邊溫度適中的茶水一口飲下，胸中升起一股豪邁而孤涼的英雄之氣，不禁對“那個誰”生出一種惺惺相惜之感：“那個誰的這話，說得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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