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燒條錦鯉來喂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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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這招兒真的很厲害,你贏了。

    穆曉彤移開目光看向紀浩然:“別演了,在辰神麵前咱倆的演技就沒法看。”

    紀浩然甩開楚煦辰的手嘟囔著說:“我知道他是影帝,論演技我肯定沒法和他比,可是你確定他剛才真的是在演戲麽?我胳膊都被他掐紅了。”

    楚煦辰遲疑地看著紀浩然:“你們,剛剛真的是在演戲?”

    “不是演戲你以為我們真會把他切碎了喂狗?我們是保鏢又不是黑幫,真奇怪你的影帝是怎麽當的,這麽明顯的戲都看不出來。”紀浩然說。

    楚煦辰的臉有點兒發紅,站在原地訥訥地不知該說些什麽。

    穆曉彤歎了口氣說:“我更奇怪的是這麽單純的小孩兒他是怎麽長大的?又是怎麽混進娛樂圈兒的,比隻小白兔還純潔還天真,也不知道這麽些年怎麽還沒被狼給一口吞了。”

    紀浩然猛點頭,覺得隊長的疑惑也是自己心裏最大的疑惑。

    於是兩個人一左一右,以研究的目光看著中間的辰神,就像在看一隻通體潔白、純潔得如陽春白雪一般的“小白兔”。

    “小白兔”垂著頭,一副很氣餒很沮喪的模樣,於是樣子更加單純柔順了……

    其實如果是在今天之前楚煦辰聽到穆曉彤和紀浩然的話,很可能不會這樣衝動,他至少會抱著懷疑的態度偷偷問問“他”,是不是真的會那樣幹。但剛剛經曆了穆曉彤不想救紀二那一幕,黑漆漆的又被帶到這樣一個影視劇中常常發生血腥暴力的“黑老大”的地盤兒,心情緊張之下腦子一亂就想岔了。現在知道自己錯了又不知該說些什麽,於是隻好閉口不言。

    兩人終於失去了研究“小白兔”的興趣兒,紀浩然向小黃的方向示意了一下:“還審麽?”

    “還審什麽?好好地請他喝茶聊天他會說麽?出賣公司機密,身為保鏢和殺手串通這種事哪是好好問就能讓人兜出底兒來的?交給警方吧。”穆曉彤說。

    “好。”紀浩然點點頭。

    穆曉彤又和他交待了幾句,帶了楚煦辰下了樓。

    兩個小弟依舊在玩遊戲,抬頭看了兩人一眼,抬起手揮一揮:“走啦?不送了啊,有空來玩啊。”

    這倆小弟還挺熱情,隻不過楚煦辰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出那殘破的院子時,回頭看了看鐵籠子裏那一雙綠油油的眼睛,還是覺得,這地方還是不來為好。

    ————————————

    上了車穆曉彤隻看著前方專心開車,一直沒有說話。其實對於今天的事兒,她的心裏是有一點兒怨惱的,尤其是剛才發生的那一幕。

    那個持槍的凶徒對她、對安保人員甚至是對整個滄海市民都構成了一定的威脅,一想到有個手裏有槍的殺手就在這座城市內藏著,穆曉彤的心裏就覺得很不安穩。

    好在從小黃這個“內鬼”身上找到了一絲線索,正準備追下去,卻被身邊這個人的“好心”給斬斷了。

    人,最後當然是要交給公安機關的,但自己要先得到想要的情報,因為公安就算會從小黃的嘴裏問出些東西來,也不可能和自己共享,這樣她就錯失了很多提前防範布置的機會。這是個麻煩,也是個隱患,日後很可能會有同事或其它人委托人因此受到不必要的傷害。

    都是因為身畔這個人的婦人之仁!當然,除了沒能讓自己拿到一手情報之外,穆曉彤自己也知道,她的心裏還有另外一種氣惱。

    似乎比沒有拿到小黃的供詞還要強烈的氣惱。

    “對不起,剛剛是我錯了……”溫潤的噪音響起,在寂靜的車內似乎能聽到好聽的回響。

    穆曉彤繼續目視前方,頭都沒轉一下。

    可是,仿佛有什麽堵在胸口的東西,就那麽軟了一點點,裂開了一條縫隙一般的,有了一絲的鬆動。

    過了一會兒,那聲音卻沒有再響起來,車內恢複了平靜。

    穆曉彤悄悄轉過頭,向身邊副駕駛位看了過去。

    他沒有在看她,一隻手肘支在車窗處,半倚著座椅,看向車窗外。

    車外闌珊的燈火一個接一個地閃過,光與影一分一秒地變幻不同。有時是一抹嫣紅,照在他的側臉上,將白玉般的皮膚染上一抹淡紅的暖;有時是一道藍光,為他如星的眸子塗上一層略帶嫵媚的璀璨。

    夜風中,她看他美好的側影,美好得像一個夢。

    心裏不覺便更加柔順起來,柔順得像一泓清而暖的泉,從緩坡處悠然地流淌……

    過了一會兒,車內有清朗如泉的聲音響起來:“你或許覺得我鐵石心腸,對於委托人之外的人毫不在意,沒有同情心,不懂得珍惜人的生命。可是人的心境都是由環境打造而成的,當保鏢這些年,之前還有一些其它的經曆,我見過許多你想像不到的殘忍與酷烈。我親眼看著自己的同伴的身體被炸彈炸成碎片,而前一刻他還在對著我微笑,放置炸彈的是一個剛剛在他手裏接過食物的就快被餓死的小姑娘。從那一刻起我發誓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任何人都不去關心,不去相信,不去幫忙,不去同情,不給對手一點可乘之機;我的前任組長女兒被匪徒綁架,綁匪要求他放水,給對方殺害委托人的機會,他沒有同意,在視頻中親眼看著女兒被殺死也沒同意,那女孩兒被斬了二十幾刀,死前還對著攝像頭喊著爸爸救我。那次之後他就退休了,聽說精神狀態十分不好,才四十幾歲就隻能呆在在療養院裏。可能在一般人的眼裏他這種做法實在是匪夷所思,怎麽會有這樣的人為了不相幹的人卻犧牲自己的骨肉。可一個好的保鏢就必須如此,在他執行任務的時候,他的眼裏隻能有自己的雇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必須集中在委托人身上,不可有半點兒分心;都說我入職後從沒出現過失誤,但其實還是有的,在受雇於一位財閥去保護他的妻子的時候,他本人出現了危險,他妻子哀求我過去營救她的丈夫,我離開後那個女人卻被毒死了。那位財閥沒有追究我的責任,說他妻子是死於食物中毒而不是謀殺,所以我沒有因失職而被處罰。原本我對這位男士還是很感激的,後來偶然的機會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找人殺死那位女士的就是那位財閥本人,他有個情人想和妻子離婚,可是大宗產業在妻子名下所以設計殺死了妻子。為妻子找保鏢是為了掩人耳目,把我調走去救他是為了給他提供了不在場證明,洗脫他的嫌疑……我覺得我很愚蠢,那位女客戶更是蠢不可及,竟然遣走了自己的保鏢去救要殺自己的人。在那之後我就把我的客戶分看成一個個獨立的個體,甚至是物體,我隻負責看好他們讓他們遠離危險,至於他們的親人、朋友甚至是愛人,和我完全無關,他們的生死都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

    車子在夜風中平穩地行駛,清朗的聲音平靜地訴說,支著手肘的男子靜靜地傾聽著,側顏好似一抹美好的剪影……不知不覺間穆曉彤說了一些自己以往經曆的真實,一些過往藏在內心的真實,一些和現在“陳星”的身份環境不相符的真實。

    傾聽的人沒有提出疑問,沒有現出驚訝的神色,他隻是那樣靜靜地,傾聽著那個真實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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