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無人，隻有老者對著那照片低聲說著話，時不時地伸手對照片上的人點一下，臉上的神情帶著幾分欣賞與幾分玩味的笑意：“小子，或者現在應該叫你丫頭……還是叫小子順嘴些。快點回來，我等著看你的精彩表現，也等著你和我一起搶魚尾巴吃。”

    咂了咂嘴，老人眼底的笑意更濃了。

    看那“小子”吃飯都覺得香，狼吞虎咽的，一點兒也不像個姑娘家。不過和那個溫和善良的孩子倒剛好是一對兒，有她在身邊影響著，那孩子也能堅強硬朗點兒吧。

    收好照片蕭老爺子對外麵喊了一聲，管家很快應聲而入。

    “今天中午吃魚，紅燒鯉魚。還有，到樓底下影視廳給我放段戲聽，午飯就在那兒吃，邊聽戲邊吃飯。”

    管家答了聲“是”，又問：“您想聽那段兒？”

    蕭滄海想了想：“女駙馬吧，嚴鳳英唱的那段兒。”

    “我這就去安排。”管家轉身出去。

    背後傳來蕭老爺子的哼唱：“為救李郎離家園，誰料皇榜中狀元……”

    看來老爺子今兒心情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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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曉彤的心情卻不好，非常不好。

    今天和安雅娟閑聊時偶然聽到一個消息，消息來自於滄海市，一家總部位於滄海市的知名安保公司。

    “一家保鏢公司的總經理竟然被綁架了，一群據說是精英的保鏢都被人打得進了醫院。真是有意思，這樣連自己都護不了的保鏢，有人敢找他們來保護自己麽？”安雅娟邊說邊往穆曉彤身邊湊了湊，將點開新聞頁麵的手機放在兩人之間的桌麵上，“傷了五六個，被人給弄走的那個還是個總經理，聽說在這行還挺有名的。就說國內的保鏢就是不行吧，都是些花拳繡腿的，擺擺花架子還成……你看這現場，一地的血，還有這幾個受傷的，真慘啊……”安雅娟邊歎息著邊用手指著手機上的畫麵，完全沉浸於一個“吃瓜群眾”既悲憫又嘲諷、既替那些傷者難受又因為有了熱鬧瞧而沾沾自喜的情緒之中。

    穆曉彤直直地看著那手機上的人，被抬在單架上的是候躍興，那個在球場上歡呼著可以跳起半人高的“小猴兒”；捂著右胸手指縫裏滲著鮮血的是衛宏，老實憨厚的麵孔因疼痛而扭曲著；抱著頭蹲在地上的是孫副組長吧，單從那蜷曲的背部就能看出他此時是如何的悲傷絕望……

    “被綁走的那個是這家公司的副總呢，這上麵說他受了重傷還在和匪徒拚命，流了滿身的血還死拽著人家的車門不放，後來才被那些匪徒給拉上車弄走了，估計也是凶多吉少吧。真是，本事不行還逞什麽能？看著事兒不好不會躲不會撤麽？還傻瓜似的往前衝，什麽工作能比自己的命重要？”

    安雅娟繼續對事件當事人發表自己的見解，“他當時就應該怎麽怎麽樣，而不應該怎麽怎麽樣”——做事後諸葛，對著屏幕指出別人的失誤，以示自己的聰明，從來都是“吃瓜群眾”的一貫路數。

    穆曉彤將目光從手機上移開，看了安雅娟一看，說：“你錯了，有些事兒還真比命重要。”

    她的聲音很輕柔，語調卻很沉重。

    安雅娟微帶著些許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這個穆辰，怎麽覺得和平時不太一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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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穆曉彤很早就回了家，回到家裏後仿佛覺得很累，窩在沙發上看電腦。

    楚煦辰便撿了本書坐在她身邊看著。

    兩人坐得很近，近到不經意間楚煦辰就看到了她電腦網頁上的內容。

    她微一抬頭，也看到了他定在屏幕上的眼。

    她便看著他，他看著電腦上的文字和圖片。

    許久後，他將目光移到她的臉上，問：“你，是想回去麽？”

    她看到他眼底的慌亂、身側微握成拳的手為掌的緊張，以及他艱澀的聲音中的黯然。

    於是她搖了搖頭。

    他仿佛鬆了口氣，輕快地站起身：“我去做飯。”

    穆曉彤跟在他的身後，走進廚房，卻沒有如往昔般纏著他親昵，還很難得地挽起袖子幫起忙來。

    擇了一把青菜，她細細碎碎地念叨著：“我和受傷的那些德銳的人不是戰友、更不是夥伴，勉強算是共過事吧，時間也很短。我在德銳隻呆了兩個多月不是麽？而且那也不是為了工作而是有其它的目的，所以我從來沒把自己當成德銳的人。至於紀浩然，其實我和他也有好多年沒見過麵了，而且他現在是德銳的員工，不是我的下屬，所以我不必對他的安全負責。我和他隻是曾經一起戰鬥過的戰友，現在這種戰友關係早就解除了，所以他怎麽樣和我都沒有關係。我從來都不是個喜歡給自己找麻煩的人，我已經決定離開德銳、離開滄海，離開那些人，所以這件事和我沒關係，紀浩然怎麽樣、德銳怎麽樣、那些同事怎麽樣，和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楚煦辰邊忙碌邊靜靜地聽著，始終沒有開口說話。他知道此時的她需要的隻是一種宣泄或者說是自我說服，她不需要別人的認可和支持，別人的認可和支持對她沒有任何的作用。能夠說服她自己的，隻有她自己。

    “以前我是他的隊長，當然要管他，可現在我沒那個義務了。他要靠自己，要對自己的安全負責，就算他有危險我也不能管他一輩子，我又不是他媽……”

    不知是不是穆曉彤的冷笑話一點兒也不好笑，楚煦辰依舊靜靜地做著晚飯，沒有笑也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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