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手上的槍終於脫手，尚未落地已被白皙的手掌接住。

    奪槍接槍，本就是穆曉彤使起來最幹淨利落瀟灑好看的一套動作。

    此時的穆曉彤看上去卻不太好看，任何人的牙齒上沾滿了鮮血都不會太好看。她用槍一指，向青衣殺手呲了呲被鮮血染紅的牙齒：“後退三步，雙手抱頭。”

    青衣人後退。

    穆曉彤回身，正看到那白衣殺手的身影快速地向窗口躍了出去，一顆子彈飛出，隻沾到半片衣角，那白影已如一縷白煙，在眾人眼前消失不見。

    穆曉彤將槍口指向小和尚：“還有你，和他一樣！”

    小和尚收手後退，雙手剛要送至頭頂，兩聲槍聲響起，整個人已萎頓倒地。

    青衣殺手身形竄起，看似欲逃，又是兩聲槍聲之後，雙手抱膝癱軟在地。

    “你……”青衣人怒視穆曉彤。

    “放心，隻是傷了膝蓋骨，死不了。”穆曉彤說。

    青衣怒：“我們已經認輸，你還傷人！”

    穆曉彤邊快步向楚煦辰走過去，邊說：“我覺得這樣比綁起來要簡單。更重要的是，你們傷了我的人，我不傷你們，心裏就會覺得很不舒服。”

    楚辰煦的傷在右胸部，應該是肺葉的位置，穆曉彤撕了衣服快速幫他進行止血處理，蕭滄海將受傷的男子攬在臂彎裏，雙唇緊抿緊咬著牙，神情看似比見那白衣殺手衝下時更為緊張。

    見穆曉彤撕下的衣服似乎太短，一個結打起來十分困難，蕭滄海向老馬示意：“把我那件風衣遞過來。打電話報警，叫救護車！”

    老馬一把將搭在椅子上的風衣扯下，遞給穆曉彤。

    青衣殺手邊呼疼邊向穆曉彤喊：“你是個卑鄙的人！你無恥！看著像個高手，我們認輸了你還下手傷人，還用牙齒咬人！”

    穆曉彤用蕭滄海的衣服充當止血帶，勒住傷口，雙手用力又緊了緊，看著傷處滲出的血液明顯減少，呼了一口氣，方才側首向那青衣殺手鄭重地說：“誰規定的？高手打架就不能咬人？”

    樓梯口響起腳步聲，衛宏等人跑上來。

    “董事長、顧問，你們沒事兒吧？”

    “辰少受傷了？”

    “樓下的人都跑了。”

    “我們已經報警，很快警方就會趕到。”

    “辰少，你堅持住啊！”

    ……

    一瞬間，眾人全都聚攏到蕭滄海、楚煦辰、穆曉彤的身邊，室內變得吵雜起來。

    “先把他抬到山下去，這裏是救護車上不來。”蕭滄海說。

    老馬四處掃視了幾眼，向供桌一指：“把那個抬過來，當擔架用。”

    眾人七手八腳地把桌子抬來，小心地將楚煦辰移上去，供桌挺大，但以辰少的身高還是要在上麵蜷曲著。

    “衛宏、韓健你們兩個在這兒守著，等警方過來，候躍興，你跟我抬人下山。”穆曉彤說。

    蕭滄海走過來：“我來抬，你看著他，照顧好他的傷。”說著抬起供桌的前端。

    “蕭事長，還是我來吧。”老馬走過去。

    蕭滄海用肩膀將老馬撞至一邊，固執地抬起桌腿。

    老馬伸手撐住桌沿，為蕭滄海分擔起一部分重量。

    候躍興走到供桌後，抬起臨時擔架。

    穆曉彤站在供桌一側，隨著“擔架”的移動，探著身子看楚煦辰的情形：“沒事了，很快就可以下山，到了醫院就好了，再忍一忍……”

    之前仿佛被嚇傻了一動不動任由穆曉彤處理傷口的辰少終於動了動，微弱地張了張嘴，向穆曉彤問：“我，是不是快死了？”

    穆曉彤輕輕按住他的肩膀：“別亂動，不會的，沒刺到心髒，比我之前的傷要輕多了……”

    嘴上這麽說著，聲音卻有些發顫，有晶瑩的液體，滴落在楚煦辰的臉上。

    “你騙我，你都哭了。我一定是要死了，你以前從來都沒哭過……”辰少緩了口氣，繼續說，“你記一下，我死了以後，那些房產證券什麽的你可以買掉，自己留好足夠用的之後，其它的用來捐獻什麽的都行，就不要再收別人的錢了；對了，給雲翔雲飛他們留點兒，還有曲叔，還有家裏那些傭人，都要安置好。尤其是曲叔，無兒無女的，我答應過要給他買棟房子，負責給他養老送終；還有旺財，不管你去哪兒，可要帶著它啊，它現在沒有我們喂都不吃飯，你要是不要它，它會餓死的；還有，不要總吃那些小吃什麽的，沒營養，魚湯一定要喝，還有那個蟹黃粥，很補的，做法你記一下……”

    看在他都“快要死了”的份兒上，穆曉彤忍著聽他囉嗦；抬擔架的人也都安安靜靜地不打攪辰少說“遺言”。隻是候躍興覺得吧，辰少的“遺言”真的很奇怪啊，可能是因為太多，內容包含的範圍太廣？

    終於在辰少交待完他最喜歡的那架鋼琴的處理方法，又開始講他那些藏書的時候，幾人看到了正趕上山的警員和救護人員。

    辰少加快語速，繼續交待“後事”，在被抬上救護車由醫護人員確定沒有生命危險之後，他才住了嘴，然後卻哭了，他哭著說：“很疼……”

    穆曉彤將手掌放在他的麵頰上，輕聲嗬哄：“不哭不哭，過會兒到了醫院用了止疼藥就好了，再忍一忍。”

    “可是忍不住啊。”辰少繼續哭。

    穆曉彤的手掌向上，一下下撫摸他的額頭，頭發：“這樣好些了麽？”

    辰少點點頭：“好像好一些了，你還記得？”（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