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事已至此，他已不想理會了。

    回到房間後，季斯揚發現，他書桌前的牆上，已經多了三個屏幕出來。

    原本一個屏幕霸占了一麵牆，如今，倒是四個屏幕平分了一麵牆。

    季斯揚眼睛緊緊盯著屬於牧笑白的那個屏幕，屏幕裏的牧笑白睡得很熟，窗外的月光落在她臉上，睫毛投下的剪影好看極了。

    牧笑白明明頂著雇主向爾山的臉，季斯揚心裏卻總是牧笑白原本的樣子。

    小丫頭，趕緊完成任務回你的世界裏去報仇吧，這樣，我終於能成為一個沒有感情的怪物了……

    明明想要泯滅心裏所有的感情，偏偏你出現了。

    不可遏製的心動，不可抑製的憐惜，不可忽視的熟悉……

    季斯揚重重歎了一口，同時啟動了另外三個屏幕。

    三個屏幕同時亮起，屏幕裏的人站在漆黑的空間裏，滿臉的恐懼和好奇。

    季斯揚心情本就不好，因此對待這三個人，全然沒有一開始對待牧笑白的那種耐心。

    “人類，你現在有三個選擇……”

    清早，牧笑白醒來，伸了一個懶腰，便下了床。

    還有六天就高考了，今天，是最後一天讀書，之後五天，就相當於是高考前的放鬆時間。

    季斯揚已經消失快三十天了，這三十天裏，牧笑白按部就班地生活著，沒有惹事。

    她原本想盡快處理林宛的事，以絕後患，可一想到，季斯揚需要完美靈魂，她便不敢傷害林宛宛，讓原身生氣。

    她答應了季斯揚用三個完美靈魂換一個條件，就不會食言。

    所以，她不會做任何讓原身生氣的事。

    “小丫頭。”季斯揚見牧笑白醒了，忍不住叫她。

    季斯揚剛剛才把三個任務者投身任務世界，也編號了程序，就見牧笑白醒了，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季斯揚那裏的時間，和牧笑白任務世界裏的時間，並不是同步進行的。

    “你回來了？”牧笑白眼睛一亮，臉上滿是笑意。

    “嗯。”季斯揚應了聲，聲音慵懶又繾綣。

    牧笑白興奮地眨了眨眼：“成功了嗎？”

    季斯揚勾起嘴角，“嗯。”

    牧笑白聞言，差點興奮地跳起來。

    “我先不跟你說，我把早飯吃了然後去上學，一會再聊。”牧笑白迅速地說完，就背著書包打開了房間門。

    申淑梅早已在飯桌麵前等她了，牧笑白咧嘴一笑，坐了過去。

    吃完飯，牧笑白就去學校了，今天學校上半天課，剩下半天，則是由學生們自己安排。

    可以慶祝，可以歡呼，可以拍照留念。

    高中的最後半天課，大家早就沒了聽課的心思，任課老師們當然也能理解，因此他們都沒有選擇上課，而是坐下來和學生們嘮嗑。

    上午的最後一節課剛好是班主任的化學課，班主任來上課連書都沒帶，他一進教室，就搬了個凳子坐在講台上。

    “這節課我就不上了，你們複習吧，有什麽不懂的題拿上來問我。”

    高三（2）班的同學們對老班素來是又敬又愛，他們猜不準老班眼鏡底下眼睛裏的情緒，各自紛紛拿出化學書，假裝看起來。

    突然，老班抬起頭，忽然道：“人生若沒有一段想起來就熱淚盈眶的奮鬥史，那這一生就算白活了！”

    老班灼灼的目光，燒燙了學生們的眼睛。

    這一刻，被陽光裝滿的寂靜教室，目光炙熱的班主任老師，還有自信滿滿充滿激情的學生……

    都匯成了兩個字——

    夢想。

    高三（2）班的學生全體都盯著老班，老班當老師這麽多年，早已習慣這種目光了，可不知怎麽的，他的心依舊是止不住地顫抖。

    “行了行了，”老班擺了擺手，有些尷尬，又有些哽咽：“你們再看看書……”

    “我……再看看你們。”

    老班動情的話，讓班上幾個女生瞬間落了淚。

    哭泣是會傳染的，幾個女生帶頭，班上幾乎一半的女生都哭出聲來，就連男生，都默默撇過頭，捂住眼睛。

    老班咬了咬牙，怎麽可以在學生麵前哭呢？於是老班站起身來，走出教室。

    去廁所洗把臉，或許會好一些。

    老班一走，高三（2）班的同學們再也繃不住，抱著自己或是同桌大哭起來。

    為老班，為自己，為這苦逼的三年，更為了——

    那遙不可及，卻又仿佛觸手可及的夢想。

    過了一會，老班回來了，紅腫著一雙眼睛，高三（2）班的孩子們見狀，都收斂了哭意，生怕再惹老班傷心。

    老班都快到退休年紀了，情緒波動太大可不好。

    “還有十分鍾下課，你們終於可以解放了。”老班故作輕鬆道。

    “我們這一屆這麽多班主任裏，我是最嚴的一個，也不知道你們呀，恨不恨我……”

    “不恨不恨！”底下學生們紛紛搭腔。

    老班咧嘴笑道：“你們淨騙我！學校不讓帶手機，你們老實告訴我，有幾個沒帶的？”

    底下頓時哄笑成一片。

    “我收你們手機，收你們的漫畫，收你們的……最後還不是悄悄還你們了？”

    “還有你們談戀愛的，要談就好好的，認真的，要像你們老班一樣，一輩子就愛你們師娘這一個女人……”

    “我占你們的自習課上課，還不是生怕你們漏掉一個知識點，導致高考失利？”

    “我和別人班主任吵架，不是我脾氣差，是我想維護你們，除了我，誰也不能欺負我2班的孩子！”

    “你們這些兔崽子成績忽上忽下的，讓我心情就跟坐過上車似的，我年紀大了……經不起你們折騰……”

    老班細數著一樁樁一件件小事，讓學生們又紅了眼眶。

    老班說的這些，他們如何不知道？

    平時愛和老班對著幹，可是實際上，他們最愛老班了。

    “行了行了，囉嗦了這麽多，還有三分鍾你們就真正解放了。”老班用力擠出一個笑臉。

    他沒有說，這將是他帶的最後一屆學生。

    今天，不僅學生們要對高中生涯畫一個句號，他也要對教師生涯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當老師這麽多年，他不在乎自己是否桃李滿天下，他隻在乎，自己教出來的孩子，過得好不好。

    “你們都給我記住了，高考那天，記得帶準考證，身份證、中性筆、2B鉛筆、尺子……”

    “啊呀老班你好囉嗦呀！”一個男生叫喚起來，“你說了不下十遍，我們都記得！”

    老班扶了扶鏡框，有些無奈，“唉，人老了就囉嗦，沒成想你們這麽嫌棄我……”老班的表情那叫一個可憐啊。

    “不嫌棄不嫌棄！”前排一個女生大喊，“大胖雷你閉嘴！”

    “大胖雷說誰呢！”那個男生趕緊懟回去。

    “誰應說誰！”

    那個被叫做大胖雷的男生剛想說話，卻聽全班齊齊地倒數聲。

    “三……”

    “二……”

    “一！”

    “畢業快樂！”

    “哇唔！”

    不止高三（2）班，可以說，整個高三年級都沸騰了。

    畢業了！

    牧笑白腦海裏閃過三個大字，臉上是抑製不住地激動。

    這就是高考嗎？

    這就是高中嗎？

    這是從未有過的熱血沸騰的感覺。

    牧笑白坐在位置上，看著班上同學全部哄擠出教室，像是約定好了的，全都站在走廊上，大笑大鬧。

    自己班上的，別人班上的，全都擠成一團。

    一樓、二樓、三樓、四樓……走廊上全都站滿了學生。

    “畢業快樂！”三樓的一個男生把手中的卷子碎片拋灑了出去。

    “畢業了！”四樓的一個女生丟出了懷裏撕成碎片的書本。

    “再見！——”

    高三整棟樓吵鬧極了，每個人都興奮擁抱，哭泣呼喊，發泄著三年的憋屈，三年的痛哭，三年的壓力。

    還有，這三年，滿滿的不舍。

    卷子、書本的碎片，像是漫天大雪一般，鋪滿了一樓外的平地，漫天的紙屑，看起來又美又壯觀。

    “程明，我喜歡你——”

    “徐曉曉我喜歡你！”

    “張玲藍！高考完我們就在一起吧！”

    還有人在這個時候告白！

    牧笑白臉上帶了自己都沒有發覺的笑意，青春真好。

    是的，這就是青春。

    撕書環節結束，整棟樓的人一大半都跑到了一樓，開始打“雪仗”。

    歡呼聲、哭泣聲、怒罵聲……經久不絕。

    “走，我們去吃飯。”一個男生拍了拍牧笑白的肩膀。

    牧笑白回頭一笑，“走！吃肉去！”

    “哈哈哈！這話我喜歡！”

    “哦？那是不是再來點小酒？”牧笑白開玩笑打趣道。

    和他們這些天的相處下來，牧笑白越來越自然，越來越像男生。

    男生的那種灑脫、豪爽、大大咧咧，讓牧笑白和他們相處起來很舒服，漸漸的，她就不排斥自己男生的身份了。

    這些，也在潛移默化中，悄悄改變了牧笑白的性格。

    “高三同學請注意，高三同學請注意，現在開始大掃除，請同學們將地上的紙屑撿起來扔到垃圾桶內……”

    學校廣播突然響起，頓時學校哀嚎一片。

    今天是星期五，所以高一高二的學生們自然是也在上課的，他們剛剛還羨慕高三學長學姐們撕書慶祝來的，這會，都不由得捂嘴偷笑。

    高三學子這會更是想吐血！

    明明是一件很帥氣的一件事，怎麽落了這麽一個苦哈哈的下場！

    牧笑白撇了撇嘴，“看來吃肉得等一會了……”

    “是呀！”絕望，太絕望！

    “也罷，給清潔工阿姨們減輕負擔，這畢竟是我們作下的孽。”說完，牧笑白聳了聳肩。

    “走吧！”

    “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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