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二月，用農曆對照現代的國曆來算，就是現代的三月，三月開的花有許多，杏花、桃花、海棠花……多得不得了，牧笑白就接著“傷感”的理由，大晚上的在花園裏賞花。

    賞到一半，牧笑白聽一個太監過來通傳，說，牧笑清侍寢，褚若光選擇了留。

    對於這個“留”字，牧笑白一點也不訝異。

    皇帝一般招新女人侍寢，是通過翻牌子的方式，被翻了牌子的女人，會被剝幹淨，然後洗幹淨，然後再裹著被子，由太監送到皇帝的床上去。

    至於為啥剝幹淨，那是因為怕侍寢的女人萬一是個奸細，衣服裏藏了刀或是藥，要毒害皇帝，為了以防萬一，就得剝幹淨送上床。

    等皇帝和妃子完事了，太監就會在門口問，“留”還是“不留”。

    這“留”，就是留下妃子侍寢的記錄，萬一這女人要是懷孕了，就可以通過這個記錄推論、判斷，她懷的到底是不是皇帝的種。

    這“不留”，就是完事之後，這侍寢的妃子會被按一個穴位，這穴位就會讓侍寢的妃子把皇帝的精子從體內給排出來，這樣就可以防止侍寢的妃子懷孕。

    牧笑清進宮，就是為了生孩子給牧笑白養，所以褚若光是絕對不會喊“不留”的。

    隻是牧笑白很好奇，這牧笑清肚子裏孩子三個月，沒法侍奉褚若光，她這一晚上是如何伺候褚若光的。

    聽見太監傳來的消息，牧笑白“苦澀”地勾了勾嘴角。

    戲份還是要演足的，畢竟這正陽宮裏的朗嬤嬤不僅是牧笑清的人，就連其它一些小人物，都算是褚若光的眼線。

    牧笑白先是暗自神傷了好一會，大晚上又賞了那些嬌豔的花好一會，最終念出了一句話：“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這句話是杜甫說的，牧笑白小小借用了一下。

    這一晚上過去，牧笑清第一次侍寢就留了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後宮，聰明的，能猜出來牧笑清的孩子是給牧笑白生的，愚笨的，隻當牧笑清極其受寵。

    這一下，可把後宮的一幹妃子可嫉妒壞了，明裏暗裏的嘲諷牧笑清。

    與此同時，牧笑白一句“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也傳到了褚若光的耳朵裏，褚若光一聽，挑了挑眉毛，覺得牧笑白這皇後令人意外得很，他便告訴太監去通傳，他中午要去正陽宮用膳。

    頭天晚上才臨幸了牧笑清，第二天一中午就去牧笑白那裏用膳了，這一則消息，也很快傳遍了後宮。

    大多的說辭是，皇上隻是利用牧笑清，他真正喜歡的人，是皇後牧笑白，這可把牧笑清氣得眼淚長流。

    牧笑白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能給牧笑清添堵，她樂意著呢。

    褚若光來的時候，剛好是開飯時間。

    褚若光就這麽和牧笑白對麵坐著，褚慎在一旁乖乖吃粥，場麵一度很尷尬。

    “皇上，要喝點酒嗎？早梅時間臣妾泡的梅花酒如今可以喝了。”牧笑白率先打破尷尬。

    褚若光來了興致，皇後親自泡的酒？倒可以一嚐。

    “好。”褚若光點了點頭。

    牧笑白衝鸞鏡使了一個眼色，鸞鏡便立刻去拿酒了。

    梅花酒上來，倒進瓷碗裏，暗紅的液體，撲鼻的香味，引得人食指大動。

    “皇上，臣妾近日葵水來了，恕臣妾不同陪皇上痛飲了！”牧笑白倒完酒，率先告罪。

    褚若光聞言，有些失望，卻隻得擺擺手，道：“無妨。”

    喝了酒，褚若光心情極好，這酒雖不比他平日裏喝的酒，但貴在皇後一片心意，他很感動。

    自古皇帝都是如此，自負且自大。

    如今的皇後相比以前，讓褚若光更覺得新鮮，更喜歡了，像是突然認識一個陌生人一般，他會去新奇皇後的改變，會去在意皇後的感受，也喜歡逗皇後。

    褚若光一直都挺喜歡牧笑白的，這一點褚若光從不否認，牧笑白長相極美，性格雖跋扈在他麵前卻小鳥依人，她無才無德，卻有一顆善良的心。

    可是相處久了，褚若光漸漸就沒有新鮮感，漸漸就覺得乏味了，以前認為極美的相貌，如今在褚若光眼中成了花瓶，以前覺得有趣的性格，現在覺得並不得體，以前喜歡的善良心思，如今卻覺得愚蠢無知。

    所以褚若光漸漸就不喜歡牧笑白了，從而去接納了更多女人。

    可自從褚慎落水後，她好像就變了一個人。

    明明皇後喜歡安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和以前完全不一樣，可褚若光就是覺得安心，皇後偶爾露出的一點才華，讓褚若光驚喜，偶爾一點小心機，讓褚若光覺得可愛。

    褚若光最近漸漸轉變的態度，讓牧笑白很清楚明白，褚若光這是對她上心了，不然不會一聽到她說“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人就來了正陽宮。

    這是以前原身可是怎麽哭喊，怎麽苦肉計都換不來的垂憐。

    牧笑白隻覺得可悲，她不覺得褚若光是真心愛她，褚若光隻是愛這種新鮮感，這種刺激感罷了。

    一旦新鮮感沒有了，他就會去尋找下一家，求得新鮮感。

    帝王皆是如此。

    看著褚若光眼裏的情意，牧笑白覺得身上有些冰寒，她為原身而感到悲哀，為所有踏足後宮成為皇帝女人的人，感到悲哀。

    感到牧笑白低落的情緒，褚若光一時有些心疼，便伸手拉住了牧笑白的手，道：“皇後這是怎麽了？朕這不是來看你了嗎？”

    牧笑白搖搖頭，沒有說話。

    既然褚若光對她還有好感，還有憐惜，那她就得借著這一點微薄的喜歡，幫助自己達事。

    “皇上……臣妾……臣妾想看看外婆……”牧笑白期期艾艾地說。

    將軍府的人？

    褚若光一聽，表情立馬就嚴肅了，他收回自己的手，語氣有些不好：“最近宮裏忙，哪能這麽由著你的小性子？”

    牧笑白就知道不太順利，便隻能垂下頭，道：“外公身體一直不好，除夕那天見著外公，仿佛又老了幾歲，聽他一直咳嗽，臣妾心裏實在難過……”

    牧笑白特傷心地說著這些，可褚若光心裏就別提有多樂了。

    他才登基沒多久，什麽東西都沒有理順，就衝後宮隻有四妃就可以看出，原本還得有皇貴妃和貴妃的，可如今隻有一個皇後和四個妃子。

    褚若光啥都沒上正道，自然是不敢開罪那些老臣，尤其是極具有威脅力的鍾離將軍府，他一直遲遲不敢下手，就是怕兔子急了咬人。

    這如今突然聽到皇後說鍾離戩那老賊生病了？他褚若光能不高興嗎！

    “當真？”褚若光臉上不顯喜意，神情隻有關心。

    “臣妾還能騙您嗎？聽外公咳嗽，臣妾的心都揪起來了，外公對臣妾一向極好，臣妾本想派人打聽外公的情況，可臣妾怕人說皇上您的閑話，故此想問問皇上，能否請臣妾的外婆入宮，由臣妾問問外公的情況。”說完，牧笑白就扭頭道一邊抹淚去了。

    一聽牧笑白這麽解釋，褚若光原本是拒絕的心，這會卻活絡起來。

    他在正陽宮有眼線，可是卻一直沒有得到重用，離牧笑白最接近的，也就是後來投誠的貼身宮女欺花，雖欺花被貶了一級，但比其他人可是好多了。

    若鍾離戩那老狗賊的夫人進宮，再讓欺花去探聽點什麽，豈不樂哉？

    都是婦道人家，什麽都不懂，反而還利於他褚若光打聽消息。

    褚若光樂見其成，於是他隻是略微考慮了一會，就點頭應下了，便許下承諾，說一會回宮就去寫聖旨召牧笑白的外婆進宮。

    見自己的目的達成了，牧笑白就不想和褚若光多說話了，於是她便埋頭使勁吃東西……

    自從來了古代，牧笑白這飯量是見長啊，皇宮的食物真的是太好吃了，主要還是因為……這肚子裏還有一張嘴呢！

    見牧笑白吃得香，褚若光含笑著給自己倒了酒，美食美酒配美人，那是極好的。

    這一頓飯，褚若光還是吃得很高興的，褚慎也懂事，牧笑白也很有趣，褚若光發現，他和牧笑白的話題也比以前多了。

    以前牧笑白什麽都不懂，他們之間什麽都聊不下去，可現在，他們能聊一些詩詞，能聊一些山河遊曆的故事，還能聊一些政事。

    突然之間開竅的牧笑白，讓褚若光為之著迷，卻也讓褚若光為此擔心。

    牧笑白會不會成為一個第二個呂太後？

    褚若光拿不準，他唯一能確定的是，自己真的是心動了，他看見了牧笑白嘴裏的世界，那個和平、美好又溫馨的世界。

    還有她說的江湖？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相忘於江湖，這就是他和牧笑白最後的結局嗎？

    不！不能！一切都沒有定數！隻要把將軍府消滅了就好……

    把牧笑白，穩穩留在身邊就好！

    牧笑白從來不知道，自己無心的話，自己從現代眼光講的一些觀點，會成為褚若光愛上她的真正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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