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公寓

    小雨喏獨自坐在門前昏暗的陰影中，亂糟糟的頭發裏，兩隻眼睛傻傻瞪著，除了空洞還是空洞。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回來，她隻是在漫無目的地走而已，走著走著就回到了這裏。

    也許，在內心的最深處，還是很留戀這裏，很希望擁有這樣的一個家吧。

    可是，這裏早已人去屋空，剩下的隻有冰冷和黑暗。

    未來在哪裏，她不知道。

    明天該去哪，她不知道。

    冰冷的現實再次給了她沉重一擊，將她無情拋入絕望的深淵。

    突然，寒冷的夜風被隔開了，身子好像被什麽東西罩住，暖暖的。

    她空白僵硬的意識開始漸漸複蘇，一點點一點點抬起頭，直至和那雙溫柔的眼睛對上。

    “可找到你了，凍壞了吧？”風言用自己的外套將小雨喏裹緊，並沒有任何責罵的意思。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他再一次像天使一樣出現了，在她最絕望最無助的時候出現了！

    “嗚……”她的眼中開始出現神采，淚花迅速將視線模糊，嘴角往下撇，發出輕微的嗚咽聲。

    “怎麽了？”風言蹲下，輕輕摸摸她的頭。

    她沒有回答，也沒法回答，內心所有的痛苦恐懼絕望頃刻間全都爆發出來，猛地撲入風言懷中嚎啕大哭。

    風言頓感錯愕，沒有介意她很髒還有些臭，張開有力的雙臂將她抱住，用自己的懷抱給她溫暖，任她哭泣。

    哭，並不是錯。

    恰恰相反，哭是活著的證明。

    隻要還能哭泣，一切就總會好起來的。

    ……

    關上新公寓的門，風言見小雨喏有些瑟縮，便牽著她走進去，指了一圈道：“這裏是我現在住的地方，別怕，和以前一樣。”

    小雨喏這才稍微放鬆，試探著自己往裏走了幾步。

    “浴室在那，先洗個澡換身衣服，我去做飯。”風言說完自己先是一愣，這話怎麽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呢？是了，剛把小雨喏帶進舊公寓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情景。

    望著嶄新的浴室，小雨喏卻嚇得猛地打了個哆嗦，非但沒有進去，反而往風言腿後麵縮，似乎是想起了某些可怕的畫麵。

    風言啞然失笑，連哄帶騙好不容易才將小雨喏塞進浴室，然後打開冰箱，取出湯鍋放在灶上加熱。

    鍋裏還剩一頓的湯和大部分魚肉，正好給小雨喏嚐嚐。

    浴室裏，小雨喏將小鐵盒從衣服裏取出來，珍而重之放在幹燥的地方，再三確認不會沾水後，才脫去衣物打開花灑開始洗澡。

    沐浴在溫熱的水流中，看著汙漬順著水流落在地上，再順著潔白發亮的地磚匯入下水道，星河的音容笑貌不禁再次浮現。

    他一定也很想像這樣洗個熱水澡，有個溫暖、幹淨、明亮的地方住吧，可惜，對他來說這一切都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這次沒有洗太久，大致衝洗幹淨後，小雨喏就出來了，裹著風言的大衣服，縮在能看到風言的角落裏，靜靜地看他熱飯。

    風言能感覺到她的目光，一邊研磨合成穀物一邊和她說話，雖然她沒有做出任何回答，但他知道她在聽。

    很快，簡單的飯就熱好了，小小的屋子鮮香滿溢。

    當然，這都是瑪蒂娜的功勞，和風言沒啥關係。

    將魚湯與合成穀物和合成蛋白混合，又將魚肉單獨放在碟子裏，風言端飯上桌，衝小雨喏招招手。

    小雨喏差不多兩天沒吃飯，早已饑腸轆轆，趕緊手腳並用爬到桌旁，卻沒有立刻大快朵頤，而是做了個切割的手勢。

    “我吃過了，你吃吧，都是你的。”風言搖搖頭，人造人對食物和能量的利用率本來就高，再加上他換了融合型義體胃髒，一頓不吃不算什麽，隻要補充維生素和水即可。

    小雨喏盯著風言看了幾秒鍾，不再猶豫抓起勺子低頭開始狼吞虎咽，幾乎將整張臉都埋進碗裏，由於吃得太快來不及吞，兩個腮幫子都被撐得高高鼓起，還時不時嗆咳幾聲。

    看著小雨喏的吃相，風言啞然失笑的同時心中又有點酸楚。

    人造人固然受到自然人的排斥，一定程度上權利受到限製，但好歹人造人基本都是精英，都能分配到好工作，不至於流浪街頭風餐露宿。

    自然人呢？的確可以站的很高，擁有莫大的權力，擁有無數的資源，甚至可以如上帝般掌控生死。

    可是，金字塔規則永遠是越往高處位置越少，能站在最高處的終究是少數，大多數自然人是生活在社會金字塔底層的，還有許多生活在底層之下，他們沒有家庭沒有地位沒有錢，甚至沒有健康，隻能在流浪中走向死亡。

    小雨喏如果沒有遇到他，必然是底層之下的一員，健康長大的概率無限接近零。

    可以肯定，類似小雨喏的孩子肯定還有，他們怎麽辦呢？誰來拯救他們？

    風言不是上帝，對此他無能為力，他隻能期待，隨著時代的繼續進步，人類的基因問題能夠得到解決，到了那時，也許就能恢複舊時代的樣子。

    聽說舊時代絕大部分人都有各種保障，每個人每天吃的都是自然農產品，能夠健康自由地生活，那真是個美麗的田園時代！

    不過，聽說舊時代很多人都有浪費的習慣，餐館每天都有雞鴨魚肉整盤整盤倒掉，風言覺得很不可信，怎麽可能呢？太不可思議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