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喏明顯吃得少了，飯量還不到平時的一半，而且專挑不好吃的吃，無論風言說什麽都不肯多吃。

    可是她比平時更加活躍，用力端著小盆接水，找來抹布趴在地上來來回回擦地，累得氣喘籲籲卻不肯停下。

    她還主動收拾碗筷，結果不小心打碎了個碗，嚇得臉色慘白，趕緊用小手去撿，不小心劃破了手指。

    風言看著心中酸楚，無奈之下隻能強行將小雨喏抱起來放在桌上，用創可貼給她包紮受傷的手指。

    “不……不疼……我……我……可……”小雨喏急於解釋，卻愈發磕巴。

    “你是不是聽到我和那個姐姐說的話了？”風言按住小雨喏亂動的胳膊。

    小雨喏登時不動了，微微低下頭不肯看風言的眼睛。

    風言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聽懂，我的工作比較危險，上次我吐血住院差點死掉就是最好的證明，你跟在我身邊，得不到正常的照顧，我沒有時間教導你什麽。”

    聽到吐血住院差點死掉這句，小雨喏猛地打了個哆嗦，頭低的更低。

    “可是培育所不同，培育所有很多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他們可能不好相處，但你肯定能找到朋友。而且培育所能夠教你文化知識，如果你表現好，也許以後還能去更高等的學院。這樣你畢業後就能得到好工作，才能更好地活下去，明白嗎？”風言接著說。

    小雨喏搖頭，也不知道是沒聽懂還是不願意，亦或兩者兼有。

    “是有點複雜，簡答地說吧，就是你不能永遠待在這間屋子裏，你早晚得走出去，如果有一天我突然回不來了，得有人來照顧你，這樣明白了嗎？”風言又問。

    這次小雨喏沒有搖頭，而是抬起頭，用雙手指指自己，再指指地板，然後又指指自己，口中不斷重複我這個字。

    “你想說，你能照顧自己？”風言試探著問。

    小雨喏點點頭，又用小手做出握筆的姿勢，在空中寫寫畫畫，接著再指指地板。

    “你可以在這裏學習？”風言微微蹙眉。

    “嗯嗯！”小雨喏點頭如搗蒜，用充滿祈求希冀的目光望著風言。

    風言幾乎無法直視她的目光，略作猶豫咬牙道：“我考慮考慮，但你必須好好吃飯！”

    小雨喏一聲歡呼再次用力抱住風言，小小的身子整個掛在他的脖子上。

    風言倍感無奈，忽然想起學院導師對自己說過的一句話：“小風啊，你這個人，就是心太軟了，而這個該死的時代，心太軟的人總是活不長。”

    “我真的心太軟了嗎？”抱著小雨喏，風言抬頭望向窗外。

    窗外天色已黑，白月未升，隻有星空燦爛。

    ……

    日升日落，上班訓練，依舊是平靜的一天，也依舊是尷尬的一天，因為同事們看風言的眼神還是很奇怪，冰語見他照例甩出兩個字：“無恥！”

    唉，無恥就無恥吧。

    風言懶得糾結，下班購物回公寓，給小雨喏做晚飯。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小雨喏吃的速度明顯減慢，最後在風言的瞪視下才老老實實將飯扒拉幹淨。

    飯後不久，瑪蒂娜上門取小雨喏的活體細胞，小雨喏很不願意到處躲藏，最後風言連哄帶騙半強迫，才好不容易讓她乖乖配合。

    “我正好今天有晚班，稍後結果出來我直接發給你。”瑪蒂娜說完帶著樣本離開。

    送走瑪蒂娜，風言取出一塊十寸的全透明玻璃板，走到低頭縮在角落裏的小雨喏身邊蹲下：“看看給你買什麽了？”

    小雨喏依舊低著頭不動不語。

    “檢測是必須做的，但我也沒說一定要送你走啊。”風言道。

    小雨喏豁然抬頭。

    “我仔細考慮了一下，你可以留在這，在這生活，在這學習，但除了好好吃飯，你還得答應我一個條件。”風言擺出嚴肅的樣子。

    小雨喏毫不猶豫點頭答應。

    “如果我有一天突然回不來了，那個姐姐會來接你，你不許哭不許鬧，更不許逃跑，無論她留你在身邊，還是送你去別的地方，你都要乖乖聽話，可以答應我嗎？”風言鄭重地說。

    小雨喏驀地僵住，她的確還小，但她聽懂了風言的意思，因為就在不久前，她才親身經曆過，體會過那種黑暗無邊的絕望。

    “答應我，否則如果檢測結果合適，我就送你去培育所！”風言加重語氣。

    其實他也不想這樣，但他別無選擇，他不知道自己下次如果死掉，還能不能莫名其妙活過來，所以他隻能狠下心提前做好一切布置。

    小雨喏死死咬著嘴不肯回答，直到風言威脅現在就送她走，她才終於點頭答應。

    “好了不想這些，看我給你買了什麽？”風言恢複笑容，將平板電腦開機，全透明的屏幕上立刻出現彩色畫麵。

    新時代這種平板普及很廣，技術層次遠遠落後於個人終端，但勝在價格超級便宜，價格也就相當於五個雞蛋而已。

    當然，新時代的雞蛋可比舊時代貴多了。

    小雨喏畢竟是個孩子，看著屏幕上閃爍的各種彩色泡泡，很快就恢複了精神，在風言的指導下，用小小的手指輕輕按在泡泡上。

    “啵”，小雨喏嚇了一跳趕緊收回手，用新奇又有點害怕的目光望著風言。

    “沒事的，再試試。”風言微笑鼓勵。

    小雨喏鼓起勇氣再次嚐試，這次戳破後她不再害怕，雙手齊出用兩根食指在屏幕上點來點去。

    隨著劈劈啪啪的爆裂聲，小雨喏突然笑了，笑得那麽純淨那麽天真，宛若深山中流淌的清泉。

    聽著小雨喏的笑聲，看著她的笑顏，風言不禁回憶起自己的童年，自己的童年也這樣笑過嗎？為什麽記憶有點不真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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