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電光在閃爍，將風言的側臉照的忽明忽暗。

    黑暗中，怪物在咆哮，越來越近的身影倒映在風言的瞳孔。

    時間仿佛於此凝固，黑暗變得粘稠如墨，任何動作都會形成看不見的黑暗波紋。

    風言無波，而對麵則是狂潮怒海！

    突然，風言身後出現了波紋，極其激烈又長又快就像是一把劍，一把黑暗波紋組成的無形之劍！

    風言側首，踏步，出劍！

    啪的一聲，人形怪物的電子眼被打得粉碎，下落的腳步發生偏移，恰好落在三道切縫中間。

    刹那間，切縫斷裂坍塌，變成了腿粗的洞，人形怪物整個小腿陷入洞中卡住，在龐大慣性力的作用下，膝蓋金屬關節被生生拉斷。

    與此同時，藍色的電弧在黑暗中拉出三道絢爛的斜線，久久不散。

    落步，收劍，風言已在三米之外和人形怪物背對而立。

    黑暗的二樓走廊重新恢複平靜，所有激蕩洶湧的黑暗波紋全部散去，直至完全平息。

    人形怪物的另一條手臂齊肩錯開，接著左腿傾倒，最後才是頭顱，連著半截脖子緩緩滑落，當啷墜地。

    斷口同時湧出鮮血和動力液，龐大而醜陋的半人半機械身軀轟然傾倒，濺起片片塵埃。

    “你女兒的遭遇我很遺憾，能告訴我她的名字嗎？”風言轉身。

    “珍……珍妮！”人頭分家，居然沒有立刻死亡，還能開口說話，他用僅剩的人類眼睛瞪著風言。

    “珍妮？我會替你記住她的。”風言頷首，除此以外，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

    “不……我要和你一起下地獄！”人形怪物眼中除了仇恨，還有幾分解脫，說完眼珠子高高鼓起，傾倒的身軀也開始膨脹。

    風言臉色陡變，頭也不回轉身就跑。

    轟！

    洶湧的火浪和衝擊波帶著來自地獄的死亡契約席卷整個走廊，金屬碎片四散飛濺，血肉在火焰中變成飛灰。

    杜淵帶著警員剛剛開巡邏車趕到，就聽到爆炸聲，隻見整棟廢建築猛地顫了顫，接著開始崩裂坍塌，滾滾煙塵衝天而起。

    不過短短幾秒鍾的功夫，大半個建築物徹底變成廢墟，隻剩下一些殘垣斷壁搖搖欲墜。

    所有人都懵了，麵對這種爆炸這種坍塌，風言，一位剛剛轉正的執劍官能夠活下來嗎？可能活下來嗎？

    “快叫工程隊過來，還有救護車，其餘人都給我進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杜淵回過神來，急聲下了幾道命令，就要往還不穩定的廢墟裏衝。

    便在這時，一位警員拉住了他的胳膊，指著廢墟邊緣道：“隊長你快看，那裏就是那裏！”

    杜淵朝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發現廢墟正在往外拱，碎石瓦礫簌簌掉落，繼而一根閃爍著藍色電光的劍刃穿透瓦礫伸了出來。

    “是風言，快，快去幫忙！”杜淵大喜，率先衝進廢墟徒手挖掘，其餘人紛紛跟上齊動手。

    很快，較大的瓦礫被清除幹淨，一隻機械犬拱了出來。

    風言就在機械犬肚子底下，看到陽光趕緊伸手，在杜淵的拉扯下爬出來，扶著膝蓋劇烈咳嗽大口呼吸。

    “你沒事吧？”杜淵緊張地上下打量。

    “還，還好。”風言拍拍腦袋上的灰土，回頭望著垮塌的廢墟，長長出了口氣。

    還真是凶險，若非反應快跑得快，若非有機械犬擋住坍塌的房梁，即便不死也得受重傷，而重傷是要花錢的，他沒錢。

    “那就好那就好，那個怪物呢？”杜淵又問。

    風言搖搖頭歎了口氣，收回刑槍獨自朝外走去。

    剛剛轉正，剛剛拿到自己的專屬槍劍，剛剛獨立出任務，就在沒有造成無謂傷亡的情況下，斬殺了如此可怕的敵人。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相當漂亮的勝利！

    可是，風言卻怎麽都高興不起來。

    如果沒有肅清，人形怪物就不會變成這樣，他的女兒就不會死，兩個幸福的家庭就會破碎。

    仔細琢磨，這個因果關係好像也不太對，如果沒有居心叵測之人利用肅清釋放自己心中的魔鬼，這場悲劇怎麽會發生？

    再往前推，如果沒有反叛軍搗亂，基因管理局又怎麽會發動肅清複仇？

    那麽，錯到底在誰？這場因果的源頭到底在哪？

    糾結不清，根本糾結不清，也許原始的世界非常簡單，但自從有了人類，世界就變得越來越複雜，無論舊時代還是新時代，都是如此，就像是一團越纏越亂的線，再也找不到它的源頭。

    猛然間，風言想到了舊時代流傳的一段話。

    世界是有生命的，而生物是寄生蟲和寄生菌，與世界維持平衡。人類的出現，打破了這種平衡，瘋狂擴張，肆意摧毀，盡情掠奪，直至榨幹宿主，奔向另一個宿主，循環往複，無休無止。

    所以，人類是病毒，是世界的殺手！

    “人類真的是病毒嗎？”風言站在空曠的街道上，仰望天空。

    天空湛藍，悄然無聲，也許這個問題永遠也沒有人能夠回答。（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