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區域你們總共駐紮了多少人？再往深處還有多少這樣的地道和洞穴？白川他們是不是通過這裏的地道進入西區的？他們離開時走的是哪個方向？”

    風言已經是第六遍重複這些問題，然而老傑克始終不配合，甚至連眼睛都不願睜開，一副老子就是不理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樣子。

    “白川在牆內做了些什麽你真的知道嗎？”風言突然轉變話題。

    老傑克依舊無動於衷。

    風言接著說：“他在公共場合製造混亂，用炸彈和子彈殘殺手無寸鐵的普通人，用特殊調製的深藍汙染水源，攻擊染色體，讓許多人失去生育能力，甚至連孩子都不放過。”

    “你放屁！”老傑克終於睜開眼睛，口水幾乎濺到風言臉上。

    “你要證據？好，我給你證據！”風言取出投影器，將一幅又一幅騷亂現場觸目驚心的畫麵展示出來。

    那破碎的瓦礫、那升騰的濃煙、那發烏的鮮血、那焦黑的屍體、那蹲在地上無助哭泣的孩子……如一把把鋒利的刀，狠狠紮進老傑克的心窩。

    “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看看他們都做了什麽！”風言猛地抓住老傑克的衣領將他拽起來，語氣中的憤怒壓都壓不住。

    “我不信，這肯定是你們故意捏造的。”老傑克怔怔看了好一會，突然將頭後仰避開目光。

    “捏造？”風言語調拔高。

    “就算是真的，我也相信他們這麽做肯定有這麽做的理由，而你們都是魔鬼，真正的魔鬼！”老傑克深吸口氣閉上雙眼。

    什麽是信念？

    是相信真正正確的東西，還是為了說服自己的理由？

    風言盯著老傑克半晌，非但沒有動粗，反而鬆開了手：“你有個兒子，他也生活在這裏，卻沒有被抓住，對吧？”

    “你怎麽知道？”老傑克再次豁然睜眼，用震驚的目光瞪著風言。

    這回輪到風言拒絕回答，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你給我站住，你要是敢動他一根汗毛，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你聽到沒有，你給我站住，你這個魔鬼！”

    老傑克奮起掙紮大聲咆哮，唾沫飛濺青筋暴起，卻被手銬緊緊鎖住，隻能眼睜睜看著風言的背影消失。

    冰語站在營地邊緣，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麽，見風言走過來，微微側首問：“不配合？”

    風言默默頷首，走到冰語身邊站定。

    “有句話叫做道不同不相為謀，其實你沒必要和他們多費口舌。”冰語道。

    “我知道，但我還是想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麽想的，雖然管理局的製度存在很多問題，但至少提供了一個能夠穩定生存的環境，為什麽他們要想方設法破壞呢？難道所有人活在地下，活在這種危機四伏的荒野中，才是他們希望的嗎？”風言道。

    冰語扯扯嘴角，用有些嘲弄的語氣說：“我沒你聰明，但這些事我是明白的，至少明白一部分。”

    風言轉頭用疑問的目光望著冰語。

    “假設你每天隻需要吃一塊蛋白塊，喝一瓶潔淨水就能維持生存，而你手中卻擁有成千上萬塊蛋白塊，成千上萬瓶水，你會把多餘的分給別人嗎？”冰語突然拋出這樣一個問題。

    風言略作思考點點頭：“我會，我用不了這麽多，與其放著壞掉，不如物盡其用分給別人。”

    “可惜並不是每個人都如你這樣想，其實你這樣想的人隻是極少數，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他們率先想到的是，該如何利用手中富餘的資源攫取利益，比如把蛋白塊和水明碼標價，沒錢就用勞力換取。”冰語道。

    風言道：“你說的這些我明白，其實從某種角度，我們以勞力換取工資，然後用工資換取生存資源，就是這種模式。這種模式更有利於長期的資源交換和發展，而無償分配隻適用於突發狀況。”

    “這種模式本身是沒什麽問題，但還有一部分人，會把價格抬到誇張的程度，故意讓人們買不起，迫使人們付出更多勞力，直到勞力也負擔不起，不得不用身體、自由和尊嚴去交換以求得生存。”

    頓了頓，冰語語氣轉冷接著說：“這部分人甚至會惡意破壞或者奪走別人手中僅有的生存資源，來提高自己手中生存資源的價值，從而占據絕對的壓榨地位。”

    風言頷首同意冰語的說法，無論古時候的奴隸主，還是饑荒屯糧奇貨可居的巨賈惡霸，原則上都屬於這種人。

    “反正不管是什麽目的，掌握了資源就掌握了絕對的統治地位，想不被扼住喉嚨，就隻能成為資源的擁有者和分配者，所以反叛軍才會出現，他們所謂的自由，其實根本就是自身野心的借口而已，為了達到目的，他們同樣可以不擇手段，比如之前發生的那些。”

    冰語的語氣愈發嘲弄，將冷冰冰血淋淋的現實狠狠撕開。

    “這些都是你……”風言還沒說完就被冰語打斷。

    “是我父親告訴我的，他曾說過，生物的利己性就是這樣，即便人類真的掌握了可控核聚變，解決了能源問題，整體也不會發生太大變化，因為如果資源太廉價甚至不要錢，幾千年形成的供求關係就會崩潰，太多人的利益會因此受損。”冰語道。

    “令尊聽起來挺悲觀的，有機會希望能見一見他。”風言感慨。

    冰語望向天空，眼神變得特別複雜，沉默了好一會才幽幽地說：“你見不到他的，他早就已經不在了。”

    “抱歉……”風言愣了愣趕緊道歉。

    “沒什麽可道歉的，又不是你殺了他，他是死於深藍導致的基因崩潰，而深藍是誰造的不用我多說。所以管理局和反叛軍誰更高尚我根本不在乎，我隻為複仇而戰！”

    冰語的語氣陡然變得森冷如刀，眼神也變得鋒銳淩厲，連風言都不禁打了個冷戰。

    風言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冰語素來寡言，這是冰語第一次對他說這麽多，還吐露了其父的死因和心中的仇恨。（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