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景象有些模糊，沒有彩色，隻有和白，而且時不時抖動閃爍，路人的聲音則變成了滋滋啦啦的背景音，感覺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黑白老電影。

    風言正在收斂藍兜帽的屍體，接下來他要去尋找那個小女孩。

    突然，屍體雙眼暴睜，整個眼球濃黑如墨，仿佛有無窮無盡的黑暗凝固在裏麵，兩隻枯瘦的手掌閃電般鉗住他的脖子。

    風言大驚失色，想掙脫卻發現無法動彈，隻能在越來越嚴重的窒息中等待死亡。

    屍體用濃黑的眼球瞪著風言，五官扭曲變化，竟然變得和他一模一樣！

    怎麽會這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真的是我嗎？你到底是誰？”屍體死死掐著風言的脖子獰笑著問，音調一句比一句高，到最後簡直變成了刺耳的銳嘯，穿透一切，直入靈魂。

    正當風言意識漸漸模糊即將窒息而死的時候，景象驟然變幻，黑白的西區街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醫院病房。

    窒息感瞬間消失，風言捂著脖子大口喘氣，急忙坐起四下打量，才確認是高架橋追車受傷後住院的那個病房。

    還沒等他緩過勁，床下忽然傳來咀嚼吞咽聲，風言腦海中迅速記起，當時小雨喏就躲在床下不肯出來，於是他坐在地上和她聊天，並給她取了“雨喏”這個很有意境的名字。

    “一定是做噩夢了。”心下微鬆，風言揉揉額頭，扶著床沿彎腰低頭，“吃慢點，小心……啊！”

    還沒說完就變成一聲驚叫，床下的確有個正在狂吞猛塞的小女孩，卻不是小雨喏，她披散的長發中赫然是他的臉，凝固著無盡黑暗的眼眸凝視著他！

    這一下可是嚇得不輕，風言直接從床上摔了下來，手腳並用往後退，卻發現無論如何都無法移動半分，隻能眼睜睜看著長著他的臉的小女孩一點點從床底爬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和他麵對麵呼吸相聞。

    不，她沒有呼吸！

    “你真的是我嗎？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是誰？”一聲比一聲尖銳，再次變成銳嘯的尖錐狠狠刺穿風言的靈魂。

    一聲慘叫，風言仰天就倒，後腦勺重重磕在地上。

    方向感陡然錯亂，周圍景象再次變幻，變成了現在的小公寓，小雨喏不在，廚房傳來炒菜的聲音。

    “我怎麽大白天做夢，一定是太累了。”風言身上已是冷汗津津，用力拍拍額頭，換鞋脫衣直接走向浴室，一邊走一邊說，“我先洗個澡，洗完給你幫忙。”

    炒菜聲戛然而止，卻沒有預料之中的應答聲，正常來說瑪蒂娜應該會說句話。

    風言在廚房門前止步，轉頭望去看到的是瑪蒂娜係著圍裙的婉約背影，但不知道為什麽，瑪蒂娜麵朝的方向，整麵牆連同灶台都籠罩在陰影中，給人一種相當陰暗壓抑的感覺。

    “瑪蒂娜？”風言試探著喚了一聲。

    瑪蒂娜依舊沒有回音，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

    “瑪蒂娜？”風言又喚了一聲，並轉身走進廚房。

    便當他一隻腳踏入廚房的瞬間，詭異靜止狀態的瑪蒂娜豁然轉頭，那根本不是瑪蒂娜的臉，而是他的臉，黑森森的雙眼用充滿死寂的眼神盯著他。

    風言嚇得幾乎魂飛魄散，啊的一聲疾步後退跌倒在地。

    “瑪蒂娜”提著鍋鏟，邁著緩慢的無比一步步朝他靠近，動作僵硬宛若屍體。

    “別過來，你別過來，你到底是誰？”風言下意識問出這句，話剛出口自己先愣住，想起了剛才的夢和夢中的夢。

    “瑪蒂娜”開口了：“你真的是我嗎？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是誰？？？”

    一句比一句高，一句比一句尖銳，變成無數銳嘯的尖錐，將風言的靈魂戳的千瘡百孔。

    “啊！！！”風言一聲大喊坐了起來，大口喘氣冷汗不斷從雙頰往下滑落，全身冷嗖嗖的，就跟剛從冰水裏撈出來似的。

    夢，夢中夢，夢中夢中夢，連續三個噩夢在腦海中縈繞不散，而且越來越清晰，那一聲聲質問更是猶在耳旁。

    等等，夢真的醒了嗎？這會不會是另一層夢境呢？如果是的話，又會出現什麽？

    風言驀地警覺起來，仔細打量周圍環境，周圍黑乎乎靜悄悄的，隱約可以判斷出是前進基站他的房間。

    “總算醒了……”風言捂著臉長出口氣全身放鬆。

    白天冰語離開後，戰鬥很快結束，機械犬第二批趕到，地麵人員第三批趕到，對坍塌的山丘進行挖掘清理，尋找有價值的物品以及內部人員逃離的秘密通道，如果挖出活人，則當場拘禁作為俘虜送往牆內。

    很幸運，還真挖出了不少有價值的東西，比如急於撤離來不及銷毀的硬盤，比如一些重要的紙質資料，再比如沒死的人。

    很不幸，秘密通道都已被炸毀，徹底坍塌掩埋，難以判斷逃跑方向。

    當然，最不幸的應該是依舊沒有捉住白川，這家夥簡直就是九條命的貓，每次都能從死神手中逃走。

    天黑透之後挖掘工作效率很低，風言讓隊伍便撤回前進基站修整，自己整理了一些挖掘到的資料數據後很晚才睡。

    所以，這肯定不是夢，肯定已經醒了。

    風言深吸口氣長長吐出，平複狂跳的心髒，翻身下床準備洗個澡，畢竟滿身冷汗實在不舒服。

    然而，便在他雙腳落地的瞬間，門口方向陰影中突然浮現出一圈輪廓，人的輪廓！

    與此同時房間內部的空氣中明顯多了一股刺鼻的腐臭，越來越濃讓人聞之作嘔。

    “誰！”風言警覺，趕緊伸手去抓手提箱，卻抓了個空，存放保養刑槍刑劍的特製手提箱居然不見了。

    噗、噗、噗……

    黑暗中響起奇怪的腳步聲，陰影中的人一步步向前挪，輪廓變得越來越清晰。

    借助極其微弱的光芒，風言看清了他的臉，毫無血色青白如屍，雙眼漆黑如墨，仿佛整個深淵的黑暗都被凝固其中。

    刹那間，風言全身汗毛豎了起來，這張臉和他一模一樣，和之前夢中的三張臉一模一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