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試員很能聊，一邊繼續對風言進行測試，一邊談天說地，言語之間透露了許多有用信息。

    大約兩個小時後，第一天的測試結束，調試員告訴風言，他暫時還不能走，明天強度測試完成後才能離開，接下來的時間他可以自有休息。

    房間重新安靜下來，風言躺回床上，抬起雙手放在眼前反複打量。

    這雙手和原來幾乎一模一樣，仿生皮膚做的很逼真，連指紋都得到完美還原，可是他知道這雙手是假的，假的就是假的，永遠不可能絕對意義上變成真的，除非……

    “如果再死一次，活過來就會變成真的吧。”風言心中暗想，上次複活融合型義體胃不見了，變回了原來的胃，同理再死一次義體也會變回去。

    可問題是，複活後沒有了義體，他該怎麽作出合理的解釋？

    沒法做出合理的解釋，所以他再也不能隨便死了，除非萬不得已沒有選擇的餘地，否則想盡辦法也得活下去。

    “希望老天不要再捉弄我了……”懷著這個念頭，風言閉上雙眼準備休息。

    然而，便在他閉上雙眼精神放鬆的瞬間，意識深處的漩渦再次出現，以無可抗拒的巨大吸引力，捉住他的意識，扭曲拉伸瘋狂往下扯，變成一條細細的線鑽入漩渦深處。

    風言雙眼暴睜，還沒來得及發出驚叫，瞳孔便失去了神采，如果用古老而哲學的說法來形容，就是丟了魂。

    ……

    風言又一次掉進了意識深處的“蟲洞”，被扭曲壓縮無限拉長，經過無窮無盡死寂黑暗的隧道，呼的一聲從急劇放大的熾亮光斑中拋入虛空。

    虛空中充斥著無邊無際無處不在的光和熱，宛若宇宙的創始之初。

    “我是誰？”

    “不對，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一次，意識恢複的更快，隨著第一個念頭的出現，意識瞬間跳躍到更高的階段，於是風言猛地睜開了雙眼。

    模糊的視野迅速恢複清晰，視野中赫然是熟悉的天花板，有多熟悉呢？過去數以千次睜開眼睛看到的都是它。

    驚悚冷意直竄頭頂，不可思議的念頭浮上心頭，風言趕緊撐起身子左右打量，更是感覺如墜冰窟渾身發冷。

    沒有錯，這裏是舊公寓，自己又回到了舊公寓！

    “不對，這不對，難道是夢？難道我一直在做夢？”風言呼吸變得急促，額上豆大的冷汗一滴滴往外冒。

    原以為死而複生，突然頭痛昏迷在局裏義體安裝調試部門蘇醒，本以為並沒有死而複生，眼睛一閉一睜竟然又回到了舊公寓。

    混亂，前所未有的混亂。

    此時此刻他真的已經分不清到底哪邊是夢，亦或兩邊都是？否則怎麽可能兩個地方來回跳躍呢？

    一個人，不能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

    為了驗證到底是不是做夢，風言甩手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絲毫沒有留力，打的嘴角都出了血，左臉紅腫脹痛，清晰的五指印腥紅刺目。

    很疼，應該不是做夢。

    可問題是，之前在前進基站發生的多重夢境不也會感覺到疼痛嗎？

    怎麽辦？到底哪邊才是真的？自己現在到底在哪裏？

    彷徨失措之時，個人終端的提示燈突然閃了一下，風言趕緊抓起個人終端戴好，展開虛擬屏幕，打開消息欄。

    信息欄赫然擠壓著大量未消息，有視頻的、有音頻的、有文字的、有芬妮的、有烏夜啼的、有漢尼斯的，也有一條冰語的，但最多的還是瑪蒂娜的，剛剛出現的新消息就是瑪蒂娜發來的。

    “喂，這都幾天了，一直不回我信息，信不信我真的生氣！”

    這是一條音頻信息，點開之後，瑪蒂娜有些焦急又帶著點惱火的聲音隨之響起。

    雖然瑪蒂娜似乎有點生氣，但彷徨之際聽到瑪蒂娜的聲音，風言還是感覺心情平穩了許多，就好像漫天陰雲突然被撥開一小塊，灑下一抹明媚的陽光，讓他終於找到了久違的暖意。

    幾乎控製不住內心的衝動，風言打開通訊錄，準備對瑪蒂娜發起視頻通話申請，他現在真的好想有個人能說說話，讓他感覺自己並不是在噩夢中沉淪。

    然而，當手指幾乎要碰到發起通話按鈕的瞬間，風言觸電般猛地縮了回來，心中陣陣後怕，脊梁骨陣陣發冷。

    現在的情況怎麽能主動聯係瑪蒂娜？在事情弄清楚之前，別說瑪蒂娜，任何人都不能來聯係，否則死而複生的秘密就會暴露，等待他的將是無窮無盡的黑暗地獄。

    “怎麽辦？我該怎麽辦？”風言用力抓住頭發。

    經過一次又一次死亡，一次又一次複活，他已經接受了自己能夠死而複生的事實，上次複活之後幾乎沒有太強烈的恐慌情緒。

    可這次不同，這次先後在兩個不同的地方蘇醒，而且身體狀況截然不同，一個考核負傷後更換了義體，另一個是死而複生後的本體，這讓他幾乎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死太多次而出現了精神問題。

    “冷靜，冷靜，冷靜！我必須想辦法證明到底哪個才是我，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

    風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思考證明的辦法，隻有證明了真實的自己到底在哪邊，才能聯係瑪蒂娜，聯係別人。

    很快，風言還真想到了一個辦法，那就是試一試能不能讓兩邊的自己相遇！

    如果有一邊是虛假的，或者是夢，那麽真與假肯定無法相遇，進而也就更容易做出判斷。

    如果兩邊……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那麽問題來了，該如何讓兩邊的自己相遇呢？

    風言略作思考，重新仰身躺下合攏眼睛，調整氣息進入睡眠狀態，意識如墜入水中的石塊迅速下沉，試圖尋找那個詭異的宛若蟲洞漩渦，通過它進入另一邊的自己。

    漩渦並不存在，但當風言的意識不斷往下沉，不斷想象呼喚著它，它就真的出現了，不可抗拒的吸引力憑空出現，捉住意識拉長壓縮扭曲，嗖的鑽了進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