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中沒開燈，黑乎乎的隻有顯示器開關的橘色光芒靜靜亮著，如同深邃夜空中的一抹星光。

    淩空坐在靠背椅裏，完全沒有開燈的意思，手中端著半杯酒輕輕晃動，時不時小酌一口，發出悠長的歎息，隻是不知道，這歎息是因為酒液太烈，還是心中太苦。

    其實，淩空已經戒酒很久了，今晚破例是為了給白川送行。

    “一路走好，希望你能在黃泉路上遇到她。”淩空的聲音在黑暗中幽幽響起，朝空中舉杯，笑了笑仰頭將剩下的酒液一飲而盡。

    僅此一杯，送行足以！

    咚咚咚，門口忽然傳來敲門聲。

    淩空蹙眉，這麽晚了誰會來找他？又是怎麽知道他在辦公室的呢？略作猶豫，還是伸手在桌角按了一下，身為前S級執劍官，他可不認為誰有能力對他不利。

    房門自動開啟，走廊暗淡的燈光散了進來，模糊的光陰中站著一個人，看不清麵容，但從輪廓判斷是個男人。

    “將軍，我可以進來嗎？”男人開口。

    聽到這個聲音，淩空全身猛然僵住，隨即緩緩放鬆，放下酒杯隨口道：“進來吧。”

    根本不用看，隻聽聲音他便已經知曉了此人的身份。

    “可以開燈嗎，我不太喜歡黑暗。”男人走進來，房門自動關閉。

    淩空點點頭，卻沒有開大燈，而是打開一盞距離門口最近的小燈，柔和的白光並沒有完全逼退黑暗，反而像是給黑暗蒙上了一層朦朧的白紗。

    男人正好站在小燈下方，光芒將他的麵容勾勒出來，如果風言看到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這輪廓和白川赫然一模一樣。

    不過，他的神態氣質和白川截然不同，白川沉穩中夾雜著憂鬱，總給人一種滄桑疲憊的感覺，而他給人的第一感覺更像是白色的花崗岩雕塑，幹淨整潔線條分明，卻少了幾分人的味道。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淩空問。

    “這並不難猜。”男子掃了一眼桌上的酒瓶和酒杯，問，“白川已經死了，對吧？”

    淩空點點頭，歎了口氣道：“剛收到的消息，已經被處決了。”

    “是公開處決嗎？有視頻或者照片嗎？”男子問。

    “沒有。”

    “沒有？這不合邏輯，不管是做給自己人看，還是做給我們看，都應該公開處決，這是最佳的處理方式，既然他們沒有這麽做，就說明其中肯定有問題。”男子語氣篤定。

    “難道你認為他們會留著白川？”淩空反問。

    “那倒不會，他必死無疑！”這次的語氣更是斬釘截鐵。

    淩空嘿了一聲：“你倒是一點不替他難過。”

    “我為什麽要替他難過？他一天不死，我就一天出不來，隻有他死了，我才能獲得自由。”男子用自然的語氣說出這番話。

    “這麽說你倒是盼著他早點死？”淩空眯起眼睛。

    男子居然又搖了搖頭：“那倒不至於，畢竟沒有他就沒有我。另外希望你能明白，我和你們不同，我沒什麽情緒，我隻是在陳述事實，如果讓你感覺不快，我道歉。”

    被他這麽一說，淩空倒也不好多說什麽，收回目光鄭重地說：“他是一個值得敬佩的人，至少他有夢想，也有勇氣。”

    “這一點我同意，但人性的弱點最後還是毀滅了他。”

    “人性的弱點？”

    “眷戀、憎恨、貪婪、愛欲、驕傲等等，太多了。”

    “這其中有一些可以成為巨大的動力，比如愛和恨，甚至貪婪也可以。”

    “我不否認，但巨大的動力相對應的是巨大的代價，這世上沒有什麽是無代價的，否則就違背了平衡法則。”

    “放棄這些也是有代價的，而且並不小。”

    “當然，但對我來說是值得的，當我付出代價摒棄弱點之後，我會變得無懈可擊，未來鉗製我的因素將最大程度降低。”男子頓了頓補充道，“個體實力方麵還有待提升，至少如果對上將軍您，我沒有任何勝算。”

    “拍馬屁算不算人性的弱點？”淩空反詰。

    “我隻是在陳述事實，而且這樣能夠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以便於我們進一步交流。”男子居然真的把這些話說了出來。

    淩空沉默良久，轉過椅子正色道：“好了，說正事吧，你找我做什麽？”

    “第一件事，義體的協調穩定性很理想，但我不喜歡3號這個代號，所以我給了自己一個名字，泊州。一方麵區別於白川，另一方麵也算是對他的紀念。”泊州道。

    淩空點點頭沒說什麽。

    “第二件事，我認為基因管理局的目標根本不是擴張，現在的擴張隻是假象而已，是為了轉移我們的注意力，讓我們把精力花在錯誤的方向上。”泊州接著說。

    “哦？為何？”淩空似乎略感興趣。

    泊州打開隨身攜帶的平板，調出早已準備好的資料文件，放在桌上道：“這是我搜集整理的資料，還有一些分析，請您仔細過目。”

    淩空端起平板一頁頁滑過去，有些頁麵停留時間較短，有些則較長，其中最長的一頁足足停留了五分鍾！

    “內線傳回的信息中提到，基因管理局正在大批生產電磁導軌以及相關材料，綜合多項參數可以判斷出，這些材料不是用來製造電磁炮的，既然不是用來製造電磁炮，那麽是用來製造什麽的呢？”泊州將問題拋給淩空。

    淩空翻了幾頁，停在一座山脈的等高線圖上，蹙眉道：“火箭電磁軌道？”

    泊州頷首：“正是火箭電磁軌道。可反複回收利用的重型運載火箭已經大大降低了航天成本，但受限於火箭的數量以及發射周期，短時間依舊無法運送大量物資進入太空。另外長遠來看，維護成本不低，可靠性也是個問題。而使用電磁軌道發射火箭，在技術條件達到要求的前提下，可以完美解決運載火箭存在的問題。”

    “等一下，我一直以為太空電梯才是未來的發展方向。”淩空打斷。

    泊州罕見瞥了下嘴角：“不，太空電梯早就死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