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培育所到學院的經曆都不存在？過去的一切都不存在？這怎麽可能呢？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別開玩笑了，我從小到大的記錄，個人資料裏都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風言壓根不相信絕的話。

    培育所的時候，被搗蛋鬼往櫃子裏倒水，被子裏塞蟲子，打架被抓進禁閉室。學院的時候雨夜屋外撿到的貓，射擊場移動靶滿分通過後的驚歎，課堂上曆史老師侃侃而談的樣子，男廁所隔間裏傳來的激烈交戰聲……

    無數記憶都是真實的，他絕不相信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虛假的，都是不存在的。

    “資料……”絕冷笑了幾聲，“資料都是可以偽造的，現在我就可以給你偽造一套，至於記憶，應該也可以修改。”

    保羅頷首道：“記憶歸根結底還是數據，就和電腦數據一樣，理論上也是可以修改、保存、轉移、複製、剪切、刪除的，隻是目前技術層麵比較難，畢竟記憶屬於量子領域。”

    頓了頓，話鋒一轉：“不過，私人研究所無能為力，不代表管理局不行，據我所知，管理局腦科學的研究一直處於保密狀態。”

    “我不信，我不是給了你我的培養槽編號嗎？難道這也是假的？”風言急聲道。

    “這倒是真的，培養槽的編號和你的資料一致，但我用我的手段找到了當年的紙質原始記錄，記錄顯示D1314培養槽培育的人造人由於未知原因基因崩解，最後被銷毀了。”絕說完隨手將文件照片甩給風言。

    風言查看後果然如此，按照規矩，D1314的人造人被銷毀，該編號會被歸檔封存，不會再被使用，但萬事總有意外，僅憑一份殘破的原始文件不能妄下斷論。

    “我還調查了你在培育所和學院經曆過的事，你記憶中的那些人都是存在的，但他們沒有一個記得你，除非他們的記憶丟被修改過，刪除了和你相關的部分，否則就是你不存在。”

    絕的語氣比剛才嚴肅許多，並沒有戲謔嘲弄的意思，畢竟當時調查之後他自己也感覺很不可思議。

    “他們不記得我？我……不存在？”風言聲音顫抖臉色發白，腦子裏一片混亂，全息影像陣陣閃爍，似乎險些立足不穩。

    如果隻有單方麵的證據，他絕對不會相信，可現在絕和保羅都拿出了證據，從基因和記憶兩個層麵進行了論證，這就好比一條直線不能確定一個點，兩條相交的直線卻可以。

    原來，記憶中的所喜所厭所見所聞都是假的嗎？那窗口淅淅瀝瀝的雨聲、那溫暖的指尖、那蜷縮在桌角的貓咪、那味蕾上四溢的香甜全都是假的嗎？

    原來，過去的人生，隻不過是塞進腦袋裏的一場夢？一場持續了十八年的春秋大夢？

    絕收回目光問保羅：“還有沒有別的發現？”

    “有！”保羅肅然頷首，下意識壓低聲音，“除此之外，搭建基因的材料和方式也有些不尋常。”

    “哦？怎麽個不尋常法？”絕問。

    “暫時還不清楚，但可以肯定他的基因裏還藏著更大的秘密，普通的排序法走不通，目前正在嚐試新方法。”保羅不動聲色地說，小心翼翼隱藏了一個偶然且關鍵的發現，風言組織樣本中的一個細胞在不明原因的情況下，逆轉成了胚胎幹細胞！

    眾所周知，胚胎幹細胞是高度未分化的細胞，是人體肌細胞、骨細胞、血細胞、神經細胞等等的源頭，是生命的原始構成。

    隨著胚胎發育，幹細胞漸漸分化，形成不同的形態，產生不同的功能，聚集形成不同的組織器官，最終組成人體。

    這個過程是不可逆的，所以細胞會衰老，器官會衰老，機體會衰老，無論人類還是昆蟲，都跳不出逃不掉。

    然而，有一種生物是例外：燈塔水母！

    燈塔水母擁有兩種生殖方式，通常情況下會選擇有性生殖繁衍生息，正常走向死亡。

    但如果遇到損傷等生存危機的時候，就會選擇無性繁殖，將自身細胞逆時轉化，逆生長還原成泡囊，繼而重新發育成原始形態水螅群，最終成長為幾百個擁有完全相同遺傳信息的新個體。

    雖然新個體到底是不是原來的個體，是個值得商榷的問題，但不可否認的是，燈塔水母通過這種方式，實現了自身遺傳信息的不變和永存，某種意義上的確可以稱之為永生。

    現在，類似的不可思議的現象出現在了風言的細胞中，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

    風言體內可能真的藏著永生的鑰匙！

    “加緊研究，別忘了你肚子裏的東西。”絕冷聲警告。

    “我明白，不過……”保羅欲言又止。

    “不過什麽？”絕問。

    保羅歎了口氣：“如果他真的是直接被製造出來的，意味著什麽還用我多說嗎？”

    絕微微一愣隨即恍然，有造物，就有製造者，若風言和汽車一樣，是直接從工廠或者實驗室造出來的，其體內隱藏的秘密肯定都掌握在製造者手中，他們再探究，也不會是第一批受益者。

    “你隻管研究你的，我會去查他的製造者。”絕語氣中憑空多了幾分殺機。

    保羅連連點頭，這正是他需要的，如果絕能幹掉風言的製造者，那就再好不過了。

    “你們說完了？”旁邊忽然傳來風言的聲音。

    保羅和絕聞聲轉頭，風言表麵看起來似乎已經冷靜下來，隻是臉色還有些不好看。

    “給我她們的地址。”風言語氣平靜的可怕，給人一種暴風雨前悶天悶地的感覺。

    “你可以指定一個位置，我讓人把她們送過去。”保羅道。

    “不必，給我地址！”風言斷然拒絕。

    “好吧……”保羅報出地址。

    風言默默記下，二話不說直接關閉全息投影儀。

    房間中隻剩保羅和絕二人，保羅沉默片刻試探著說：“我覺得，你之所以會幫他，不隻是因為他身上的秘密。”

    “你知道的太多了，小心活不長！”絕一聲冷哼，再次將手術刀狠狠紮進保羅的胳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