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落點是陸地，芬妮可以調整更平衡穩穩落地，可落點是湖水，這她就無能為力了。

    要命的是，湖水中混雜著許多攜帶危險基因的藻類、菌絲以及植物粉末，一旦落水必定遭受汙染。

    若運氣好處理及時，或許隻會發個燒，畢竟執劍官的先天條件都很棒，抗性相對高一些，但若運氣不好，基因穩定係數和完成度下降，那可就真的麻煩大了，輕則卸任執劍官，重則折壽。

    眼看芬妮就要落水，淩空突然猛踏衝出，電光石火之際抓住芬妮的手，勃然發力將她拽了回來。

    芬妮順勢爆發，連滾三圈將淩空按倒在地，左手鎖住咽喉，右手利爪鉗住額頭，隨時可以將頭蓋骨整個掀掉。

    火焰般的長發從肩頭垂落，擦著雙頰落在淩空臉上，芬妮咬牙切齒地說：“為什麽要救我！”

    她想讓自己的語氣凶狠一點，卻掩飾不住聲音中的細微顫抖，她想讓自己的眼神更冷厲一些，卻控製不住紅了眼眶。

    淩空非但沒有再掙紮反擊，反而顯得異常鎮定，迎著芬妮憤恨的目光：“因為你和她有著一樣美麗的秀發。”

    “我……和她？”芬妮不明白淩空的意思。

    淩空沒有立刻回答，靜靜凝望著她，仿佛隻是想多看她一會，可時間無法挽留，他終究還是歎了口氣，說出了讓芬妮震驚錯愕的話：“我愛她，更想她，可你不是她，你不是我的芬妮。”

    “你在胡說什麽？我不是我？你是不是瘋了？”芬妮無數次設想過和淩空重逢的畫麵，卻萬萬沒想到淩空會說出這些。

    “我也希望我瘋了，可我沒有。”淩空加重語氣鄭重地說，“你的確和她長得一模一樣，有和她一樣美麗的長發，甚至繼承了她的記憶和感情，但你不是她，無論你和她多麽相似，你也終究是假的，你不是我愛的那個芬妮！”

    “我，是假的？我不是芬妮？”芬妮怔怔盯著淩空，完全無法理解也無法接受他說的這些。

    她怎麽會不是自己？從小到大的記憶和感受，那些喜怒哀樂，那些愛恨情仇，都是真真實實存在的，包括她自己也是真實存在的，怎麽可能是假的呢？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一定是淩空為了擾亂她而故意這麽說的！

    “你休想擾亂我，今天既然讓我逮到你，你就必須為你的背叛付出代價。不過你放心，我不會私自處決你，我要把你帶回去受審，我要讓你跪在所有人麵前懺悔！”芬妮嗓音發啞，五指用力，鋒利的爪刃已經劃破淩空的頭皮，卻沒有鮮血溢出。

    “你做不到的，因為這個我和你一樣，也是假的。”淩空說完，麵部裂開掀起，精致仿真的皮膚和肌肉下麵赫然是金屬骨骼，以及電子機械結構。

    芬妮愕然鬆手。

    淩空麵部合攏接著說：“這是遙控軀體，我的真身不在這，所以你製裁不了我，頂多毀滅我。不過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雖然造價高昂，但和任務的價值相比，損失不是不可接受，畢竟得到的同時總得留下點什麽，這是大自然法則的一部分。”

    “任務？”芬妮這才意識到淩空出現在防區內很不正常，能讓淩空控製一具造價高昂的遙控體偷偷潛入，所圖絕對不小。

    “你走吧，我不想把你牽扯進來，縱然你不是她，我也想讓你帶著她的部分繼續活下去。”淩空顯然沒有坦白的意思。

    “說！你進來到底想做什麽？”芬妮卻沒那麽好打發，再次用力鉗住淩空的咽喉和腦門，將剛才淩空說的話完全拋之腦後，隻是不知道是無暇思考，還是不敢思考。

    淩空歎了口氣，什麽都沒說，突然爆發出巨大的力量，硬生生帶著壓在胸前的芬妮站了起來，接著抱起芬妮撒腿就跑，直奔龍牙峰基站的方向。

    芬妮終究還是沒有下得去手，她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然而此時此刻，麵對淩空的遙控體，連人都不是的電子機械體，她才發現，自己遠遠沒有做好準備，從來沒有！

    沒有給芬妮太多痛苦的時間，淩空抱著她衝出不到三公裏，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難以形容的轟鳴！

    這轟鳴有些悶，似乎是從地下傳來，卻依舊直透靈魂，讓雙耳一瞬間失去對聽覺的準確感知，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隻有嗡嗡嗡的細微白噪音。

    大音希聲！

    緊接著，才有震耳欲聾的巨響出現，如全世界的悶雷都聚在了一起然後集中炸開，滾滾蕩蕩橫掃而過地動山搖。

    強震出現了，地皮如翻卷的海浪蹦碎坍塌，無論草木還是岩石，都傾覆被狂怒的土浪吞沒。

    三公裏外，湖水被一道恐怖的能量衝擊全部掀上天空，水幕混合著泥沙碎石揚起足足十幾公裏高，邊緣一層一層，呈現美麗卻詭異的半圓弧，凝滯不落，宛若定格，隨即迅速在極致的高溫中變成巨量蒸汽雲翻滾升騰。

    沸騰的蒸汽雲下方，如尖牙聳峙的龍牙峰開始晃動，其頂部終年的積雪滾滾而下越來越多，匯聚形成可怕的大雪崩，腰部撕開一條橫貫山體的巨大裂縫，而且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增，眨眼間便將整座山攔腰截斷。

    山斷了！

    山傾了！

    然而這就結束了嗎？

    芬妮被淩空抱著，麵朝湖畔正好目睹了剛才發生的一切。

    瞳孔倒影深處，大裂縫內迸發出熾亮無法逼視的強光，湖側山基轟然蹦碎，無數碎石四散崩飛，足以淹沒成個千上萬人的滾滾雪浪在強光中氣化。

    濃密的塵埃和蒸汽雲霧中，半截山峰失去支撐緩緩傾倒，傾倒過程中不斷破碎，最終完全崩潰，在恐怖的熾浪中變成燃燒的“碎骨”。

    直到這時，空氣衝擊波才卷攜著渾濁的熾浪橫掃而來，淩空猛然前撲，將芬妮牢牢抱緊護在身下，用自己寬闊的後背替她承受一切。

    熟悉的溫暖，有淚悄然滑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