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肉眼是最大的騙子，表象大多數時候都具有欺騙性，雪吟看起來是個纖弱少女，但皮囊之下隱藏的真實的東西，絕對和柔弱沾不上半點關係。

    “芬妮已經死了……”淩空攥緊雙拳語氣低沉，時間並沒有撫平他心中的傷痛，即便過了這麽久，還是感覺恍若昨日。

    “那是你以為，我說她沒死她就沒死，我讓她不死她就死不了。”雪吟用堪比上帝的口氣說。

    淩空瞳孔驟然收縮，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他確信芬妮已經死了，並且早已麵對現實，可聽完雪吟的話，內心深處還是湧現出那麽一絲絲希望，畢竟有誰不希望所愛之人能夠回到自己身邊呢？

    “我憑什麽相信你？”淩空的聲音莫名有些沙啞。

    “信不信隨你，又不是我求著你不是嗎？”雪吟微微昂起下巴。

    淩空沉默，雙臂微微顫抖，似乎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而這注定是一場沒有懸念的鬥爭。

    “你的條件是什麽？”片刻後，淩空開口。

    雪吟半點也不意外：“我的條件很簡單，你回歸管理局。”

    “回歸？”

    “是的，不過為了讓我相信你，你必須帶上足夠的誠意。”雪吟並沒有說明什麽樣的誠意足夠，擺明了讓淩空自己琢磨。

    淩空沒有再說話，盯著雪吟看了許久，突然關閉通訊，沒有給出答案，更沒有詢問究竟個什麽樣的誠意才算足夠。

    雪吟笑了，淩空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這對她來說恰恰是最好的回答。

    “將軍不會答應的。”2號道。

    “是嗎？那他為什麽不直接拒絕呢？”雪吟反問。

    “……”2號啞口無言。

    泊州右手裂開，激光槍口對準雪吟的額頭：“你是來給我們製造內部矛盾的！”

    麵對致命威脅，雪吟半點畏懼的樣子都沒有，迎著泊州的目光說：“錯，我是來給你們消除內部矛盾的。”

    “詭辯。”泊州不為所動。

    “這叫事物的兩麵性，你和白川一樣聰明，怎麽會不懂呢？”

    “白川已經死了，死在你們手中。”

    雪吟抿嘴露出神秘的笑容，也不說話，隻是保持笑容望著泊州。

    “他沒死？”泊州猛然間讀懂了雪吟笑容的含義。

    雪吟蜷起膝蓋，踩著椅子站了起來，雪白的長發垂落腳跟，單手叉腰平視泊州：“死是相對的，不是絕對的，以後你會明白這一點。現在給我接你們的議長，我要和他談一筆大生意，足以改變你們命運的大生意！”

    ……

    威逼之下，合成工廠的負責人說出了真相。

    S區混亂肮髒，對人來說環境很差，對蟲子來說卻是天堂，各種蟲子成群成群在這裏繁衍生息，殺之不盡滅之不絕，構成嚴重的基因安全問題。

    突然有一天，王提出了一個計劃，蟲子雖然大概率攜帶危險基因，但其蘊含的自然蛋白非常豐富，考慮到蟲子的繁殖速度和數量，無疑是一筆巨大的資源，而資源等於財富，所以換個角度看，蟲子就是一座沒有被開采的金礦。

    於是在王的命令下，人們開始捕捉蟲子，不做任何篩選，直接投入合成工廠，作為原材料生產蛋白塊。

    這些蛋白塊王和王的下屬自然是不吃的，隻給最底層的勞工吃，省下來的合成蛋白正好送往其餘區域，換取武器、酒水、藥品等等。

    由此，生活檔次越拉越大，王的掌控力也隨之越來越大。

    三天後，全區勞工基本集合完畢，密密麻麻足有三千多人，蓬頭垢麵衣衫襤褸，相互之間保持距離，都顯得非常警惕。

    風言一腳踢斷腰粗的水泥柱，對所有人加以震懾後，讓冰語和羅娜帶隊先走，自己則拽著王的後領，拖著他前往合成工廠。

    曾經高高在上令人敬畏的王，如今卻狼狽如狗任人宰割，小王們多數明白大勢已去，乖乖繳械投降服從命令，但也有極少數不長眼的家夥，妄圖趁機發起攻擊，結果被冰語和羅娜當場擊斃。

    合成工廠，風言一直將王拖到生產線旁才鬆手，拿起一塊劣質蛋白塊，蹲在他麵前晃了晃：“這玩意你自己吃過嗎？”

    “我是王，我為什麽要吃？”王戲謔反問。

    “那好，那就讓你好好嚐一嚐！”風言說完，猛地捏住王的腮幫子，聶凱他的嘴，強行將蛋白塊往裏塞。

    王雙目瞪圓嗚嗚亂叫奮力掙紮，奈何風言義體傍身，無論他如何掙紮都無濟於事。

    整塊全部碾碎塞進去，風言才鬆手，王立刻撇頭撲倒大口幹嘔，臉色漲紅劇烈咳嗽，恨不得把五髒六腑都吐出來。

    “味道如何？”風言問。

    “呸，呸呸……”王吐出殘渣，在肩頭蹭蹭嘴角，使勁吸了幾口氣，接著突然大笑起來。

    “你笑什麽？”風言一把抓住王的兩腮，用力之大捏的臉都變了形。

    “誰不知道執劍官是劊子手，你身為執劍官，居然會為螻蟻打抱不平，這難道不好笑嗎？”王收起笑容喘息著說。

    “是你破壞了規則！”

    “我反而覺得是我維護了規則，說句不好聽的，就憑他們的基因狀況，養著純屬浪費資源，我給他們吃這種蛋白塊，恰恰節約了資源。”王對風言的質問嗤之以鼻。

    “節約資源供你享受揮霍？”風言甩開他的臉。

    “我基因比他們健康，地位比他們高，價值比他們大，資源理所應當朝我傾斜，你敢說核心區不是這樣的？”王反問。

    “……”風言沉默，新時代基因決定社會地位，進而決定資源分配，即便管理局內部也是如此。

    “我至少給了他們一口飯吃，給了他們活下去的機會。而你們呢？他們中那些出現危險基因變異的家夥，你們會讓他們活下去？別逗了，除掉他們是你們執劍官的職責。”王嘲弄地說。

    風言突然抓住王的衣領，登上階梯來到材料處理區，伸直手臂將他懸在絞拌倉的材料入口。

    “你做什麽？”王大驚失色，撇頭望著下方宛如十八層地獄般的景象，聽著絞輪旋轉的嗡嗡聲，隻覺得頭皮都在發麻。

    “他們的確有些人會死，但至少死的時候還是人，而你，還是成為蛋白塊比較合適。”風言說完毫不猶豫鬆開手。

    王掙紮著，帶著驚恐和絕望墜入他親手創造的黑暗地獄，長長的慘叫聲急劇拔高，隨即戛然而止。

    傳送帶上，一塊塊蛋白塊排著隊往外送，隻是不知道，哪一塊曾經是王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