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言的靈魂被打落地獄，又被活生生從地獄拽回人間。

    當他睜開雙眼，發現自己還是被釘在地上，身下已是一片血泊，也虧他基因健康體魄強健，若換成普通人，肯定已經休克。

    十字架下方，瑪蒂娜被禁錮著，臉上淚痕斑斑，潔白美麗的婚紗大片打濕，泥水血水混在一起一片片暈開，就像胡亂拋灑的水墨畫。

    “醒了？”絕走入風言的視線，擋住了瑪蒂娜。

    “為什麽？”風言啞著嗓子問。

    他真的不明白絕為何要做到這種地步，即便他真和絕的本體有關係，也已經是全新獨立的個體，將當年複過的仇在他身上再來一次完全沒有必要。

    恰恰相反，絕隻會得到害處，因為他是人工造物，不會真正死亡，總有一天他能成長到足夠強大，獲得足夠的力量和絕對抗，到了那時，絕將為今天的行為付出慘重的代價。

    “為什麽？難道你忘了我曾經對你說過的話嗎？我是魔鬼，把靈魂出賣給魔鬼是非常危險的，這世上有很多可怕的事，死亡絕不是其中之一。”絕蹲在風言麵前俯視著他。

    “為什麽？”風言執著地問，他當然記得絕說過的話，但現在的情況顯然不足以讓絕做出這樣的事，絕一定還有其他目的，真正的目的。

    絕沉默了一會，突然起身走到瑪蒂娜身邊，掀開風衣取出短槍對準瑪蒂娜的心口。

    瑪蒂娜嚇得臉色煞白，由於嘴被封住，隻能發出急促的嗚嗚聲。

    “住手！”風言一聲嘶喊向前伸手，腹背剛剛凝固的傷口被劍刃撕開，鮮血立刻湧了出來。

    “你知道嗎？如果我不殺她，早晚有一天你會親手殺她，到了那時，你會更痛苦，正如我的本體一樣。”絕說。

    “你有種衝我來！”風言怒極。

    “你怎麽就不明白呢？同為造物，我們的命運是一樣的。總有一天，你的意識也會分開，你和二重身之間會因為身份和感情的問題相互仇視，相信我，這是天然產生無可化解的仇恨。屆時你們必定會自相殘殺，而她必定會被你們的仇恨吞噬。”絕說著打開了保險栓。

    “不！算我求你了，別傷害她，你想把我怎麽樣都可以，你想要什麽我都答應你，別傷害她，真的別傷害她！”風言急的雙眼通紅，絕望和痛苦幾乎將他壓垮，他隻能哀求，無力地哀求。

    “嗚嗚嗚……”瑪蒂娜淚水短線珍珠似的往下滾，卻沒有再掙紮，而是豎起自己的無名指，剛剛戴上的戒指在搖曳的燭光下閃爍著橘色的光芒，宛若醉人的夕陽。

    望著瑪蒂娜滿含著眷戀不舍的婆娑淚眼，望著那閃閃發光的戒指，風言猛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在向他告別，而這一別，便是永別！

    “不！！！”風言的雙眼一瞬間也被淚水模糊，完全不顧自己的傷勢拚了命站起來，結果大半個腰腹都被劍刃撕開，傷口鮮血淋漓恐怖到極點，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痛哼一聲，他隻是在哀求著詛咒著，幾近瘋狂。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位於天文台和前進基站的二重身和主體都開始劇烈顫抖，眼皮不斷往上抬，似乎隨時都會睜開。意識深處的漩渦轉速超過平時十倍，而且變得極不穩定，似乎隨時都會崩潰。

    絕眼中閃爍著詭異的紅光，嘴角揚起噙著任何人都看不懂的笑容，一分一分徐徐發力扣下扳機。

    砰！！！

    槍鳴如雷，在教堂中隆隆回蕩。

    窗外電閃雷鳴狂風暴雨，慘白的閃光照亮天地，透過彩繪玻璃將教堂內照的光怪陸離。

    “啊！！！”隨著一聲痛苦絕望撕心裂肺的哀嚎，風言整個腰腹完全撕爛，踉蹌幾步重重撲倒，側臉摔在地板上，模糊的視線陣陣發暗，再次墜入黑暗的深淵。

    瑪蒂娜呆住了，槍響的瞬間，她真的以為自己死了，連心髒都幾乎停止跳動，可是劇痛並沒有出現，怔怔低下頭才發現心口並沒有被洞穿，甚至一點血跡都沒有。

    自己沒死？絕沒開槍？那槍聲是哪來的？

    “你終於肯出現了。”絕緩緩轉身，瑪蒂娜這才看到，他的衣服後背破了個洞，看起來像是彈孔。

    教堂大門洞開，以狂風暴雨為背景，門口站著一位身形嬌小纖弱的少女，由於光線昏暗，隻能看清輪廓，隻有閃電撕裂天空的刹那，才能看清她那一頭長長的白發、冷峻的麵容以及手中平端的短槍。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難纏，真該把你繼續凍起來。”少女開口，聲音和外麵的雨一樣冷。

    “你應該知道，我是一個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人，既然把我放出來，就應該做好心理準備。”絕嘿然道，半點驚訝之色都沒有。

    如果風言還醒著，一定會立刻明白絕的真正目的，根本不是為了懲罰或者複仇，而是為了逼出他背後的創造者。

    現在，絕成功了。

    “你想怎樣？”少女問。

    “我要知道真相。”絕毫不猶豫地說，顯然早有準備。

    “什麽真相？”少女又問。

    “關於我的一切，以及關於他的一切！”絕主動收起槍，順手把釘在地板上的染血之劍也拽了出來。

    少女也放下槍，沉默片刻點點頭：“可以，但你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我早就準備好了。”絕罕見麵露急迫興奮之色。

    “跟我來。”少女轉身走入雨中，背影越來越淡。

    “你是個好女孩，可惜了。”絕轉身摸了一把瑪蒂娜的臉頰，大步穿過黑漆漆空蕩蕩的長廊，衝入雨中消失不見。

    瑪蒂娜怔怔看著這一切，忽然感覺疲憊欲死，眼前發花腦袋一沉昏了過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