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州曾經說過，人有太多太多弱點和數不清的惡劣之處，但人是可以創造奇跡的，正如任何波動，隻要存在波穀，就一定存在波峰。

    舍棄人性，波形將變成直線，沒有波峰也沒有波穀，不會有弱點，但同時也失去了創造奇跡的能力。

    他選擇了消除弱點，放棄了創造奇跡的能力，所以他才能在雪吟、淩空和舊議長的暗鬥中取得勝利，最終執掌大權。

    露西身為人工智能，比他更加理智，幾乎可以說是絕對理智，一切行動都以概率做決定，一切選擇都選最優解。

    然而，此時此刻，麵對因為狂怒而爆發出超常戰鬥力的冰語，麵對0的不可能事件發生，露西理智的基石被顛覆了，分析係統出現矛盾，進而出現越來越嚴重的混亂。

    泊州通過顯示屏跳躍的數據流，將露西的內在狀態盡收眼底，迅速下命令：“忽略問題，任務第一！”

    其實有一點他沒說，學會和掌握是是有區別的，戰鬥不隻是數據，更是經驗，甚至可以上升到藝術層麵，對人類來說，學習、積累經驗、上升藝術三個階段都很難，但都可以做到。

    對於人工智能來說，學習極為簡單，隻需要載入數據即可，人類需要幾年乃至十幾年的學習過程，載入隻需要幾分鍾乃至幾秒鍾。至於積累經驗階段，則可以通過分析模擬完成，速度也比人類快得多。

    而到了上升藝術這個階段，人工智能做起來就極其極其困難了，缺少隨意、隨機、混亂等人類的天然因素，多了絕對理智，讓人工智能幾乎不可能上升到藝術層麵。

    其實，不止戰鬥，所有可以上升到藝術層麵的技巧都是如此，比如畫畫和音樂，人工智能可以分分鍾達到職業級，做到精確精確再精確，卻永遠不可能成為獨一無二的大師，不可能賦予作品情緒和靈魂。

    冰語的戰鬥技巧上升到藝術層麵了嗎？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畢竟她還不是AA級。然而通過恐懼、絕望和憤恨，其戰鬥技巧擁有了藝術，憤怒的藝術，霸道的藝術，不要命的藝術。

    露西接到泊州的指令，立刻忽略矛盾，蕩開冰語的利劍轉身就跑。

    想跑？可能嗎？便在露西轉身的瞬間，一枚子彈呼嘯而來直抵眉心。借助超卓的視覺捕捉能力和分析係統，他能清晰看到子彈燒紅的尖端，以及漣漪擴散的波紋。

    可是，看得見，躲不掉！

    電路是電的速度，機械體根本跟不上！

    砰然巨響，子彈打在露西眉心爆開一團火球，巨大的衝擊力不止遏製住了其衝勢，還令其踉蹌後仰險些失去平衡。

    冰語豈會浪費如此天賜良機，顧不得糾結子彈來源，刑劍血雨斷喝怒劈重重斬在露西右肩，雖然略有些阻力，但還是將整隻胳膊齊肩斬斷，斷口電火花劈啪亂閃，沒有一滴鮮血。

    露西整張臉都被轟碎，露出焦黑斑斑的合金頭骨，看起來淒慘可怖，反應卻不慢，果斷拋棄右臂，左手握劍一劍直刺如黃龍出海，將三隻機械犬剖成兩段，踏步前衝踩著機械犬的腦袋一躍而起，後腰裂開伸出能量噴口，光焰驟然熾亮，推著他跳起十米高，強行衝出包圍圈，落地後用最快的速度朝鑽坑狂奔。

    “他不是淩空，是遙控機械體，快追！”風言的聲音從個人終端中傳來。

    冰語控製盤旋的無人偵察機朝自己所在的位置急速俯衝，頭也不回完全以聽覺辨別距離，當呼嘯聲達到一定頻率，一躍而起後空翻精準落在機背上，單膝跪穩抓住握把，強勁的風壓卷起滾滾塵埃，驟然加速從機械軍團腦袋上掠過。

    風言迅速分析角度和距離，張開滑翔翼打開噴氣口，借助空氣動力右轉爬升，到達最佳位置後，收起滑翔翼自由下落，身在空中端起外接槍管啟動狙擊模式的刑槍風馳，預判位置連開三槍。

    連狙！

    事實再次證明了風言的分析和預判能力，明明沒有鎖定，第一發狙擊彈卻精準擊中露西左肩，轟然爆裂撕碎一大片仿生結構。

    爆裂彈是轟不開合金骨骼的，但誰說它的作用是破壞呢？它的作用僅僅是衝擊而已。

    在爆裂彈的慣性作用下，露西的左肩向後右肩向前，第二枚狙擊彈帶著刺耳的銳嘯，精準鑽進右肩斷口，轟然爆開灑出無數細密的石墨纖維。

    電弧爆閃，露西穩健的腳步立刻出現踉蹌，能量噴口的光焰也變得忽明忽暗。

    便在這時，第三枚狙擊彈到了，它居然沒有走直線，而是劃出不可思議的弧線，精準鑽入其中一個能量噴口。

    砰！

    能量噴口爆炸，露西徹底失去平衡，在慣性的作用下一頭栽倒高速翻滾，土石飛濺草木破碎，巨劍直接脫手飛了出去。

    爆裂彈、石墨彈、智能彈，再加上穩定的心態、精確的預判以及出色的槍法，風言以一己之力生生遏住了對方的腳步。

    露西再也沒有站起來的機會了，冰語騎乘無人偵察機已經以更快的速度追了上來，從上空掠過的瞬間，冰語驟然倒轉，機腹朝上機背朝下，單手揮劍從後頸掠過。

    刹那間，露出大片合金頭骨的腦袋飛了起來，打著旋落地滾出老遠，無頭之軀繼續翻滾，最終撲倒在距離頭顱幾米遠的地方。

    由於內置電池和無線接收裝置，頭顱可以單獨工作，遙控無頭之軀接上腦袋。

    奈何身軀先被斬斷胳膊，接著又被石墨彈和智能彈損傷電路和能量噴口，連續受創損傷嚴重，行動變得相當困難，不等爬起來就被蜂擁而來的機械軍團徹底淹沒。

    殘肢斷臂拋飛，眨眼功夫，強大的機械體便被撕成碎片。

    信號另一頭，其中一塊機械體數據的顯示屏變成紅色，彈出損毀標誌。

    露西的數據流明顯加快，似乎在分析什麽，良久才開口：“我模擬了剛才的戰鬥，結果和實際既然不同。”

    “模擬不同於實際。”泊州道。

    “我不明白。”

    泊州看向另外九個顯示屏：“你不用明白，我們還有九次機會，隻要有一次成功，我們就成功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