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代的雙眼不再發綠光，而是發出暗紅色的凶光，和絕的雙眼極其神似。

    “吃，吃……”從舊軀殼的頭顱中抽出血淋淋的左手，任由狂湧而出的腦液和血水灌入口中。

    次代大口吞吃，直到將顱腔完全掏空，暗紅的雙眼才終於出現掙紮之色，掙紮之色越來越劇烈，突然鬆開舊軀殼抓住頭發劇烈掙紮滾動，口中發出痛苦的咆哮。

    “給我醒過來，給我醒過來，給我醒過來！！！”

    音調不斷變化，有時候像風言，有時候像怪物，有時候又像二重音，五官也跟著不停扭曲，就好像兩個人正在爭奪主導權。

    足足過了半個多小時，掙紮才終於停止，眼中的暗紅光芒逐漸收斂，重新恢複屬於人類的理智和清明。

    風言喘著粗氣爬起來，周圍已是一片狼藉，地板、牆壁、天花板到處都是橫縱交錯的抓痕，連培養槽的金屬部分都被撕得粉碎。

    “這是我幹的嗎？”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風言暗暗心驚，陣陣寒意從腳後跟直竄頭頂。

    原以為隻要培養出次代，將子腦過渡給次代，就能完整軀體轉換獲得穩定的基因。

    誰料過程遠沒有預想順利，次代擁有的本能比怪魚還要強大，而且更加凶狠暴戾，那種想撕碎一切毀滅一切的衝動，差點將他徹底淹沒。

    本能，是魔鬼！

    風言幾乎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沒有壓製住本能，奪得主控權，會是什麽後果。

    不過一切還沒有結束，本能沒有消失，也不可能消失，因為本能已經和他融為一體，成為了他的一部分，今後他必須一直壓製本能，一旦有一天壓製不住，可怕的結果還是會發生。

    “也許這就是大自然的平衡之道吧。”心中微歎，風言爬起來，剝離舊軀殼身上的衣服。

    過程中本能再次產生吞噬衝動，這種吞噬衝動化為劇烈的饑餓感，催促著他吃掉麵前的蛋白質。

    連自己的軀殼都不放過，本能的強大和凶殘可見一斑。

    狠狠給了自己一拳，衝動才稍微弱化。

    雖然舊軀殼基因層麵不屬於人類，隻是外形和人類相同，但風言還是下不去口，不是不敢，而是不想，他害怕一旦心理邁過這道坎，就再也退不回來了。

    如果不斷說服自己，一步步向前走，直到有一天吃掉人類，那時他將徹底站在人類的對立麵，變成人類的敵人，比智娜更恐怖的死敵！

    銷毀舊軀殼，風言沒有浪費任何時間，離開研究中心來到停機坪，啟動一架運輸機，朝著無邊無際的綠色海平線飛去。

    兩具拷貝體則留在研究中心，瘋狂搜刮除屍體外一切能吃的東西，甚至連培養液都不放過。

    利用獲取的營養，拷貝體開始自我拷貝，從口腔中直接吐出一隻隻迷你風言。

    迷你風言再憑借超高的利用率和轉化率，迅速進食成長，用最快速度變成成熟體，接著繼續尋找食物自我拷貝……

    可怕的循環終於開始了！

    麵對指數增長的拷貝體，研究中心的資源很快枯竭，於是成群結隊的拷貝體離開研究中心，有的奔向海洋，有的奔向森林，所過之處凡是能吃的東西都不放過，包括危險基因。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危險基因終於淪為食物。

    也許這也是大自然的平衡之道？

    ……

    T區

    “結果了結果了，真的結果了！”小雨喏興高采烈捧著剛剛摘下的土豆遞到風言麵前，小臉紅撲撲的甚是可愛。

    “終於有好消息了，走看看去。”風言說完準備抱起小雨喏，卻被小雨喏後退躲開，不由為之愕然。

    小雨喏紅著臉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風言啞然失笑，或許是營養充足的關係，被他收養後，小雨喏長得很快，到今天已經比過去高出接近一個頭，再加上學習了大量文化知識，心理年齡成長，整體看上去的確長大了許多。

    這一刻，風言忽然有點懷念過去的小雨喏，那個小野貓似的，話都說不清楚卻很懂事的小丫頭。

    他記得在舊公寓門口找到她的時候，她布滿傷痕的赤腳，空洞的眼神，以及撲到他懷中放聲大哭的樣子。

    他還記得她為了不去培育所，小心翼翼討好他，哭著求他不要拋棄她的樣子。

    時間匆匆，感覺就是一轉眼的功夫，當初蒙昧的小丫頭，如今已經變成了能夠獨立無土栽培的女孩。

    那麽他自己呢？自己是否也不知不覺間發生了變化呢？

    想到自己的變化，風言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從執劍官變成劊子手，從人類變成怪物，和自己的變化相比，小雨喏的變化根本不算什麽。

    真正變得麵目全非的人，是自己！

    “你怎麽了？我是不是說錯什麽了？”小雨喏眨眨眼睛，湊過來抓起風言的手按在自己頭上，似乎覺得這樣能討風言開心。

    風言恍然回神，重新展露笑容，順勢揉了揉她的腦袋：“你什麽都沒做錯，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麽，你都要堅強地活下去，帶著人類的希望活下去！”

    “會有很不好的事情發生，對嗎？”小雨喏的直覺很敏銳。

    略作猶豫，風言還是點了點頭，正如她剛才所言，她已經不是那個需要哄騙的小女孩了，現在的她可以知道一些東西，也有膽量接受一部分真相，哪怕真相是殘酷的。

    “我會死嗎？”小雨喏問。

    “我會保護你！”風言鄭重地說。

    “那你會死嗎？”小雨喏又問。

    風言搖搖頭：“不會，我隻是害怕孤獨的永生。”

    這句話沒那麽好理解，小雨喏歪著頭想了想，忽然抱住風言的胳膊：“你不會死，我就不怕！”

    “走吃土豆去。”風言猛地將小雨喏抱了起來。

    這次小雨喏沒有拒絕，張開雙臂開心歡呼：“吃土豆去咯！”

    走廊角落裏，冰語從黑暗中走出，望著風言和小雨喏的背影，雙眉緊鎖咬著下嘴唇，表情相當複雜。

    自從複活那天開始，她就和風言保持了很遠距離，因為她心裏很亂，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風言，更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自己。

    如果愛隻是記憶，那麽愛還有意義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