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地軌道

    成百上千根利刃從各個方向刺向風言，眼看就要把風言紮成馬蜂窩，所有利刃戛然而止，其中最近的一根已經在頭盔表麵留下深深的劃痕，輕輕一動就會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風言沒有亂動，更沒有把手挪開，心中卻已經鬆了口氣。

    結束了，真的結束了，憑借莉莉絲暗藏的最高級別ID，終於成功擊敗了智娜，絕地翻盤將人類的命運從懸崖邊緣拽了回來。

    裏三層外三層包圍空天飛機的機械烏賊層層剝落，失去控製在太空中自由飄散，露出下方被拆的七零八落的鋼鐵骨架。

    空天飛機也失去控製，和空間站發生碰撞，空間站的外殼可沒有空天飛機那麽堅固，頓時被撞得扭曲變形碎片崩飛，甚至有些狹窄的轉折通道出現斷裂，內部空氣凝成白霧往外飆泄。

    顯示屏智娜的影像還沒有完全消失，隻能看到一圈模糊的輪廓，她的聲音在顫抖，斷斷續續還帶著嗤嗤啦啦的雜音，聽起來像是自言自語：“不可能……不可……不可能的……他……怎麽會……”

    “你輸了。”風言道。

    自語聲戛然而止，智娜抬起頭看向風言，眼中的憤怒和不甘並不如預想那麽強烈，更多的竟然是不敢置信和一絲明悟後的嘲弄。

    “我輸……你也……沒有贏……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我們都……是失敗者！”智娜突然拋出這麽一句。

    運輸機和T區，殘留的智娜影像也都同步說出了這句話，別人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都沒注意。

    “你什麽意思？”三方風言一同質問。

    “我們……失敗者……一切……沒有結束……我們……嗬嗬嗬！”留下一串謎一樣的笑聲，智娜的影像終於徹底消失。

    整個轄區所有接入智娜網絡的設備全部停機，北區機械城徹夜不絕的隆隆聲停下了，震動也停下了，頃刻間從一座熾熱的鋼鐵之城，變成了一座寂靜冰冷的死城。

    大街小巷機械犬一隻隻癱倒在地，一個滿身汙漬臉上也黑乎乎的小男孩從垃圾桶後麵鑽出來，撿起棍子小心翼翼戳了戳倒在路中間的機械犬，反複三次見機械犬半點反應都沒有，終於大著膽子跑過去，狠狠踏了幾腳激動高呼：“快來看啊，機器狗死掉啦！”

    附近又有幾個孩子鑽出頭，也都髒兮兮的麵黃肌瘦，顯然生活的很艱難，湊過來確認機械犬沒有威脅之後，紛紛出腳猛拽，發泄心中的憤恨之情。

    T區

    眾人依舊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風言想不明白智娜的意思，隻能當她心有不甘，轉身扶起冰語，仔細檢查她的傷勢。

    “我沒事。”冰語雖然虛弱到極點，但還是堅決推開了他的手。

    風言明白這份疏離感源自何處，卻還是莫名感覺一陣失落。

    出現認知差異之前，他們都是風言，意識沒有任何差別。然而現在，出現自我認知差異之後，他好像一下子被排斥在了原來的人際關係之外。

    就好像，就好像他不再是風言，而是一個陌生人。

    可他真的還是風言，擁有一模一樣的意識和感情，對芬妮的感情，對冰語的感情……

    “我隻是幫你接上了胳膊，但想恢複還需要重新手術，或者更換義體。”風言不露聲色收回手。

    冰語沉默了一會，忽然抬起頭：“能帶我去找他嗎？”

    “誰？”

    “那個你。”冰語凝視著風言的雙眼。

    風言一瞬間聽懂了，冰語是想去找之前被雨喏殺死的主體，她一定是想巡回主體的子腦，因為對她來說，那才是她最熟悉的風言。

    “我不敢保證他的子腦沒被破壞。”風言避開目光，明明擁有強大的實力，卻不敢直視冰語此刻的目光。

    “不會的，她不會的！”冰語語氣篤定，也不知是為了說服自己，還是真的相信鋼鐵雨喏。

    “好吧。”風言點點頭，抱起冰語纖長的身軀，微微下蹲雙翼猛然拍落，呼的一聲卷起滾滾塵埃衝天而起。

    許多人都仰頭望見了這一幕，對於這個背生雙翼利爪如刀，能手撕機器人的風言，他們非但不感覺畏懼，反而格外振奮，紛紛朝空中吹口哨，儼然當成了管理局的秘密武器。

    李威廉卻和他們的想法截然不同，望著空中風言遠去的身影，眉頭漸漸鎖了起來。

    他是唯一在海邊研究中心工作過的執劍官，不但負責抓獵物，而且能夠旁觀許多殘忍可怕的基因實驗，見過的秘密遠比旁人多。

    這個風言展現出的能力，很大程度都能在過往的基因實驗中找到對應，至少也有相似之處。

    會不會真的和研究中心有什麽關係？

    沒由來，李威廉眼前浮現出那條親手抓獲的怪魚。

    ……

    近地軌道

    風言用萬能的膠帶修補頭盔後，離開空天飛機殘骸，小心躲避四處飛射的碎片，返回空間站尋找芬妮。

    由於空天飛機機群已經和空間站攪和在一起，所以返回並沒有花費太多時間，風言打開太空服內置的通訊器發出呼喚：“芬妮，能聽到我嗎？芬妮……”

    沒有任何回應，也不知道是芬妮沒開通訊器，還是通訊器壞了。

    “芬妮，芬妮你能聽到我嗎？如果能聽到但應答器壞了，就弄出點動靜讓我看見，我就在空間站上麵！”風言說完遊目四顧，希望能看到火光或者其它人為跡象。

    可惜，等了許久，依舊沒有任何應答，不止如此，整個空間站所處的空域一片死寂，除了四散的碎片，沒有任何有意義的動靜。

    戰鬥已經結束，如果通訊器沒壞，芬妮不可能不打開，如果隻是通訊器壞了，以芬妮的智商，不可能不製造動靜吸引他的注意力。

    所以，擺在麵前的似乎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芬妮出事了！

    雖然核心服務器還有芬妮的意識備份，但沒有備份時間點之後的記憶，這就好比電腦還原，沒有備份的信息無法恢複。

    也就是說，如果芬妮死了，空間站的記憶就會永遠遺失！（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