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就在空天飛機從S區起飛的同時，一道略帶淒美的纖細身影出現在舊公寓門口。

    冰語！

    她沒穿執劍官的製式服裝，也沒帶槍劍，一身潔白如雪的加長風衣在晚風中輕輕擺動，一如此刻的心。

    “進去吧，這裏是我的複活點。”身後光影微微閃爍，傳出風言低沉的聲音。

    他背生雙翼的樣子太過驚世駭俗，容易嚇到普通人，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無奈隻能通過變色能力隱藏行跡。

    冰語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靜靜站了一會，抬手按在門鎖上，門鎖遠程控製自動開啟，這片承載了無數虛假記憶的地方再次和世界連通。

    輕輕推開門，二人一前一後走進房間。

    地板家具上都落了厚厚的灰，但陳設還算整齊，並沒有受到戰爭的影響，也沒有人透透進來過。

    穿過客廳來到臥室，冰語驀然停步，怔怔望著床榻。

    隻見床榻之上靜靜地躺著一個人，輪廓和風言一模一樣，皮膚卻要白一些，少了幾分滄桑，就好像剛從培養槽裏撈出來。

    克隆體！

    和二重身三重身不同，這具克隆體是沒有子腦的，隻是一具大腦處於抑製狀態沒有任何意識的軀殼。

    “還算言而有信，你忙你的吧，我就不打擾你們了。”風言語氣有點怪，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場麵古怪無比。

    “謝謝。”冰語沒有轉頭看他。

    隨著一聲幽幽的歎息，大門哢嚓關閉，拷貝體風言離開了。

    房間重新恢複寧靜，冰語走到床邊，坐下，抬手用冰涼的指尖滑過克隆體熟悉又陌生的臉頰，語氣輕柔，表情也隨之融化：“有些話，等你醒了我可能永遠也說不出口，所以隻能現在說給你聽了……”

    風言一動不動毫無回應。

    “你知道嗎？你真的是個與眾不同的人。從認識你開始，我就發現你心中始終懷揣著希望，不論現實有多難，你從未放棄過。”

    “當別人都在想著如何適應現實的時候，你卻想著如何改變世界，雖然你從未說過，或許你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但我知道，就是知道。”

    “你總是那麽溫柔，甚至肯為陌生人冒險。還記得西區我第一次帶你出任務那天發生的事嗎？我和你吵了一架，當時我非常生氣，但正是從那一刻起，我開始對你刮目相看。你是與眾不同的，而我隻是不願承認而已。”

    “我不知道這份刮目相看是何時轉變成好感的，但我很清楚一點，我之所以對你產生好感，正是因為你是我心中缺少的那一部分。”

    “隻要你在我身邊，我就感覺自己變得完整了，生活變得有了意義，世界也多了色彩。而當你從我身邊走開，我就感覺少了什麽，一切都回到了過去，變得沒有意義，沒有顏色。”

    “我從未告訴過任何人，其實我真的不喜歡這個世界，一點都不喜歡，甚至產生過讓這個世界毀滅的想法，之所以堅持活到今天隻是為了複仇而已。如果沒有這個目標，我可能早就自我了斷了，這個世界沒有任何讓我留戀的東西，糾纏我的隻有噩夢。”

    “可是現在我有了留戀，我有了想要活下去的願望，我開始覺得，活下去也蠻好的，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是你……”

    “是你拯救了我，給了我繼續麵對生活的信心和勇氣，謝謝你！”

    說完，冰語俯下身，合攏雙眼，蜻蜓點水在風言唇上觸了一觸，便是這短到不嫩更短的觸碰，瞬間讓她雙頰燒紅心跳加速。

    雙手緊緊捂著心口，輕咬下唇，靜靜體會著這份從未體驗過的別樣感受，嘴角掠過一抹滿足的笑意。

    良久，冰語睜開雙眼，深吸口氣取出隨身攜帶的密封盒，打開後裏麵赫然是一枚遠比普通子腦高級的子腦，不但體積大一圈，而且細密如繁星的銀色顆粒點多出一個數量級。

    或許是感受到了軀體的存在，子腦自動亮起，光芒變幻表麵伸出一根根宛如光纖的觸須。

    “回來吧……”輕輕捏開風言的嘴，冰語將子腦送入口中。

    子腦自動找準位置，撕裂上顎鑽了進去。

    風言終於出現動靜，麵部肌肉扭曲顯得很痛苦，條件反射掙紮扭動。

    冰語知道這是正常反應，隻能牢牢壓住風言，等待子腦歸位。

    也不知過了多久，風言終於平靜下來，短暫的寧靜過後，睫毛徐徐顫動，一點點睜開了雙眼。

    目光交匯，一眼萬年。

    瞬間的對視，讓整個世界都化為虛無，無窮時空中隻剩一縷光，一縷連接兩個靈魂的光。

    “抱歉……”風言率先開口，聲音還有點模糊，但意識已經完全回歸，死後存儲於別的個體的記憶，也一並湧了進來。

    冰語搖搖頭，站起身恢複原來的樣子，隻是少了彷徨和悲傷，多了鎮定和灑脫，伸出右手道：“既然你醒了，讓我們重新認識一下，我是執劍局一局執劍官冰語。”

    風言立刻明白了冰語的意思，坐起身握住冰語纖長瑩白的手掌，微笑著說：“我是執劍官一局執劍官風言，希望以後能夠合作愉快。”

    皎潔的月光透窗而入，給二人全身都鍍上了一層銀輝。

    這一刻，絕不意味著過去的結束。

    這一刻，卻代表著新的開始。

    既然過去糾葛難解，為什麽不從新來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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