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沉了下來，此刻的憤怒大於恐懼。

    我沉聲道：“老婆孩子真的是你自己殺的？”

    “沒錯！”他點了點頭，臉上浮現一抹陰狠：“他們都是我殺的！那個賤女人，懷了別人的野種，卻想用冒牌貨來分我的家產，簡直是癡心妄想！為了小凱，我二十年前就已經做了絕育手術，若不是有些事情沒有辦妥，那個賤貨，早就該死了！”

    “對了，我說的這些事情，跟你也有關係，哈哈，你還不知道吧，其實數年前我就已經得到了梅花瓶，那梅花瓶的拍賣會不過是我自導自演的一場戲而已！”他突然詭笑起來。

    我皺著眉頭道：“你什麽意思？數月之前你給我的梅花瓶不是假的嗎？”

    王久仁點了點頭，“沒錯！之前給你的的確是假瓶子，那隻假瓶子不過是我找人仿作的而已，真的一直在我手上！”

    “所以，你導演這場戲的目的是什麽？”我似乎心裏抓住了什麽，卻又溜了過去。

    “倒現在還不明白嗎？”王久仁挑著眉毛，咧嘴笑了笑，道：“年輕人，不是很懂人心嗎？剛才誇誇其談說的好像都挺有道理呢，我都被感動了呢！”

    “別廢話！”

    “別急！我慢慢跟你講！”他抿了抿嘴道：“舉行這次拍賣會，不過是想讓你們幫我滅了那個董永而已，說起來，我真的是要感謝你們呢！那個家夥，從我記事起掌控著我們王家百分之九十的家產，我們王氏一族數代努力，竟然隻是為了受他驅役，我如何能甘心！”

    我腦海如閃電般劃過，連忙道：“你知道我們在找梅花瓶，所以你有意舉辦這場拍賣會，將各方勢力引來，想引發衝突，利用我們對付董永！”

    王久仁笑了笑：“看來你還是很聰明嘛，不過現在知道的是不是有點晚了，其實你們不冤枉，對，還有那個五柳閣，你們都是我的恩人呐，我隻不過在鬼道放了幾條假消息，你們就亂做了一團，說起來你還要感謝我，沒有我中間投放的幾個假瓶子，你們怎麽會找到鬼傑，又怎麽會順藤摸瓜查到董永，並且殺了他呢！”

    聽他說完這些，我歎了口氣。

    人心，果然是，最可怕的東西。

    “數年前我便開始將資產轉移到國外，鴻運集團早就讓我搬空了，再加上拍賣會這五個億，哈哈，我在海外又可以東山再起！”他得意道：“我本來不想折騰的，可是我兒子死了，我兒子小凱死了！原本這一切都是他的，現在，他死了，我留在這裏還有什麽意思！哈哈，還不如去國外瀟灑來的快活！哈哈！”

    我冷眼看著，他說的十分起勁兒，仿佛不吐不快，不知不覺把所有秘密都抖了出來。

    我可以理解，忍辱負重，壓抑這麽久，計算的這麽精密，現在一股腦倒出來，就像在說自己的計劃案一樣，對自己的作品如此滿意，一麵自我欣賞，一麵忍不住炫耀給別人。

    這麽精彩，不說出來，真的是可惜了。

    這就是人性。

    就如同這世間很多人，他們所追求的東西，隻是為了讓別人羨慕，而不是為了滿足自己。

    但是，這樣，真的會快樂？

    如果快樂，為什麽身後空無一人，為什麽被迫與邪神為舞，地獄為因？

    “你說完了嗎？”我不知此刻心裏什麽感受，厭惡眼前這副嘴裏，感覺很疲憊。

    本來是來幫助他，結果被人當成了垃圾桶，抖露進一堆罪惡。

    王久仁笑了笑：“說實話，你是個好人，但我說話你別不愛聽，因為世上就是這樣，好人就是拿來利用的。”

    “嗬嗬！”我氣笑了，“去nmlgb！”

    “罵吧！起碼你總比那些動不動就張嘴‘善惡盡頭終有報’，像蒼蠅一樣，隻會瞎逼叨，瞎指責的人要強！”

    我冷笑了笑：“你不配！”

    聖人的教誨是給人說的，不是給畜生說的。

    眼前這個人，不如畜生。

    與邪神為舞，已經成了無可救藥的魔。

    王久仁沒臉的笑了，看著我的胸口道：“能當上方文園主說明你這心到底是有些與眾不同嘍？”

    “你什麽意思？”

    王久仁看著身旁的邪神道：“這個家夥受了不小的創傷，它告訴我如果能給它安上一顆人心，他不但很快會恢複，靈智也會大大的增長，本來不想勞煩你，但它說它想要你的，所以就把你請了過來，我現在急需用它，所以……”

    他說完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我曹尼瑪！

    你這老逼大半夜把我騙來竟然是想要老子的心？

    狼與農夫的故事。

    竟然發生在我的身上。

    寓言的道理，有時候。

    果真現實。

    嘩啦！

    王久仁將一把匕首丟在了我的麵前，笑眯眯道：“看在老朋友的麵子上，你自己挖吧！”

    我不禁攥緊了拳頭，要不要太囂張，養了個萌寵就以為自己滿級了？連副本都不打了？

    我將匕首拾了起來。

    哥們沒那麽傻，我這麽怕死的人，隻要有一口氣都覺得還可以搶救一下，怎麽可能揮刀自切呢。

    刷！

    我咬著牙用匕首在手上劃了一下，鮮血一滴接著一滴跌落在羅盤上。

    嗡！

    七星盤瞬間亮了起來，金光燦燦，緩緩浮在我的身前。

    這招是老七教我的，這小盤盤即便沒有法術也可以用血催動，前提是要童子血。

    說巧不巧，灼哥剛好符合！

    我大手一揮：“去吧！鋼鐵加魯魯！”

    大爺的，老瞎子有也沒教過我什麽咒語，就先隨便弄一個對付吧。

    好在那七星盤沾了我的血液，仿佛與我建立了某種聯係，在我的指揮下陡然就朝著老王飛了過去！

    老王顯然沒想到我會先下手為強，見羅盤飛來瞬間變了臉色。

    眼看著那羅盤將要劈到他的麵門！

    鏗！

    那“萌寵”伸出一隻手臂，像接棒球一樣，穩穩地將羅盤抓在了手裏。

    嗡嗡！

    七星盤在五漏神的手裏震動不停，我將意念用到了極限，依然徒勞無功，感覺胸口發悶，一口老血差點吐了出來。

    當啷！

    羅盤跌落在地上，我也攤坐在地上，剛才催動羅盤幾乎耗費了我所有的心力。

    五漏神一步一步朝我走了過來，我掙紮著要想要站起來，卻絲毫沒有力氣。

    它，走了過來，站在我的麵前，俯視著我，就如同魏薇跳樓那日，在天台之巔，眼神裏充滿了冷漠，蔑視，凶狠。

    它伸出一隻手朝我抓來，我剛要有所動作，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著。我眼睜睜的看著那雙黑色的爪子，緩緩的插進了我的胸口。

    一瞬間，我感覺自己的心髒被一雙大手狠狠地攥在了手裏！

    我猛然睜大了眼睛！

    “波……若……珠！”我心裏嘶喊著，想要激活那顆珠子，但這次，失敗了，百日之內它已經救過我兩次，需要重新聚集靈氣。

    最後的保障，也沒了。

    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雙爪子從我的胸口緩緩拔了出來。

    “啊——！”

    如同生牛剝皮的痛苦讓我忍不住嘶吼起來！

    窒息！

    劇痛！

    豆大的汗珠不斷滴落下來，將地麵打濕一片。

    我咬著牙看著五漏神的手上。

    疼痛近乎昏厥，視線模糊。

    隱約看見一團心形的東西，仿佛是一個肉團，又仿佛是一團血液，在它手上散發著淡淡熒光，不停地跳動著。

    那是我的心嗎……

    失去了它，身體如同被掏空了一般。

    “把心……還給我……”我無力地掙紮著。

    那個無情的魔鬼，沒有理我，抓著我的心轉身離去。

    而後我聽到王久仁嘲諷的笑聲：“哈哈！你沒了心，就剩下一具行屍走肉，就算我不殺你，你也活不過七七四十九天，之後就在無邊的孤獨和恐懼中，慢慢消磨你剩下的光陰！哈哈！這是老朋友作為你最後的禮物，好好享用吧！小先生！”

    “不要……走！”……

    我不知道是如何走出那間漆黑的屋子。

    我捂著胸口跌跌撞撞，踉踉蹌蹌。

    撐開門，天灰蒙蒙的，還在下雨。

    轟隆！

    頭頂閃電雷鳴。

    雨水瞬間打濕了我的衣衫，焦頭爛額，渾身冰冷。

    我掙紮著爬到車上。

    啟動，打火，身體就如同這車子，僵硬，機械。

    我開車回到了城裏，開的很慢，因為我想找回知覺。

    身體仿佛缺失了一部分，而且是最重要的東西。

    打開胸口偏偏光滑如昔。

    可是，心沒了，再也感受不到它的跳動，它的熱烈。

    外邊的一切都沒有了顏色。

    街頭的喧鬧聲，熙熙攘攘的人群……

    人間有這麽多歡聲笑語，可是我為什麽就是開心不起來。

    難道是得了抑鬱症……

    難道那些抑鬱的人，都是，被人，偷走了心？

    地上飄落了一塊錢，落入泥水之中，被人踩踏。

    一個老人彎下腰，從泥水裏將錢撿了起來。

    旁邊的小孫子皺了皺鼻子，“爺爺，錢都髒了！”

    爺爺笑了笑：“錢沒有髒，髒的，是人心！”

    人心……

    胸口為什麽這麽疼……呃

    眼前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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