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一杯敬孤魂,一杯敬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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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灼灼你瘋了!他可是引魂使!”
就在我要將那杜大人小脖子掐碎的時候,一隻玉手突然把住了我的手腕。
骨爪上的神焰在遇到那玉手之後,自動分開逐漸隱去。
骨爪沒有了火焰的包裹,顯得有些瘦骨嶙嶙,但依然牢牢地掐著杜大人的脖子。
杜大人在我手裏狠狠地掙紮著,我心中有個聲音始終在腦海中盤旋,“殺了他!殺了他!豆包已經回到了地府,你再也見不到他了!都怪他,都是他都錯,殺了他!”
該死的家夥,又出現了。我很清楚,他是我的心魔,每當我控製不住心神的時候,心魔和殺意就相伴而來,侵蝕著我的理智。
那玉手並沒刻意阻止我,隻是搭在我的手臂上,我僵硬地轉過頭望去,林妙音正一臉擔憂地看著我。
“鬆開,聽話。”她輕啟朱唇,眼神閃過一抹柔和。
那眸子如水一般,滋潤著我胸中熊熊燃燒的火焰。
呃!
我感覺手臂很痛,像斷掉一樣,喉嚨不自覺發出古怪聲音。
心中泛起一絲理智,隨著這絲理智恢複的時候,身體便有了一絲知覺,那深入骨髓的痛,便湧來。
我內心極度的掙紮著,但最後理智逐漸開始占據了上風,漸漸鬆開了骨爪。殺意緩緩從胸中褪去。
嗖!
杜大人像兔子一樣,從我手底下溜了出去,跑開一段距離。
“小子!我記住你了,等你死的時候,本使定來收你!哼哼!”他眼神怨毒又忌憚地看了我一眼,撒丫子狂奔。
我捂著胳膊跪伏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胳膊上傳來的劇痛讓我無法呼吸,豆大的汗珠一滴滴落下來,打濕了泥土。
林妙音輕輕地撫著我的背,我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我還以為你再也不理我了。”我抬起頭來,有氣無力的看著她。
她撇著小嘴哼了一聲,“你以為我懶得理你,要不是你身上有我的神焰,殺了那引魂使便有我一半罪過,我才懶得理你呢!”
我一臉的不可置否,那你丫眼神閃躲什麽啊,明顯是口不對心。
“喂喂喂!你在壞笑什麽?我可告訴你,你想壞事的時候,我心裏可是能聽到的!”她心虛地看著我。
我笑了笑,“沒事,就是在想,原來神仙也會心虛啊!”
“誰心虛了!你這個凡人,簡直太不要臉!”她咬牙切齒地送我一個大大的白眼。
嗬!這話說的,我啥時候要過臉?
這年頭要臉能找到媳婦?不要臉也是種特長你懂嗎?
呃!
我試著站起來,還是很疼,一下子又坐在了地上。
她臉上露出一絲擔憂的表情,“你怎麽搞的!身上哪來這麽大的殺意,連我都感覺到心驚。”
我苦笑了笑,抿了抿嘴,將這些日子發生過的事情跟她說了一遍。
她聽完,一臉的擔憂,手輕輕地拂過我的胸口,“還疼嗎?”
我呲牙笑了笑,“不疼了,早就不疼了!”
我順勢忍不住就要抓住她的手,那小手像泥鰍一樣收了回去。
她站了起來,板著臉趾高氣昂道:“沒什麽事就回去吧,別再這裝死,我還有公事,先走了!”
Biu
跑的好快,
就一聲,
Biu~
就走了。
但怎麽看,都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
……
我踉蹌著回到了方文園。
大黃得知豆包被抓回了地府,氣得跳起覺來,說要去吃了那引魂使。
結果轉頭就跑廚房啃排骨去了。
他高興的時候,吃排骨。
不高興的時候,也吃排骨。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發泄方式。
不論怎麽看,都不虧。
我沒有這樣的本事。
從小就是個多愁善感的人,更何況這次是丟了兒子。
我端著酒瓶子一路搖搖晃晃地進入了半步多,走到了忘川河邊。
喝多了,差點掉進河裏,老七在背後給我抓了回來。
“豆包已經進了地府,回不來了……”他抿了抿嘴道。他不善言語,這是勸我想開。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這條河如同天塹一般,阻隔著陰陽兩界。
我此刻恨不得跳下去,遊到那黃泉,翻了那地府,也要把豆包給找回來。
但是,我不能。
人活著,沒法任性,因為身上還有許多責任。
我是父親。
也是外甥,也是園主,哪怕還有數月的陽壽,也不能現在就走。
我灌了口酒,吹著生冷的陰風,看著濤濤的波浪,回憶著豆包帶給我的笑容。
抽刀斷水水更流,他倔強的小眉頭,稚嫩的聲音,偏偏浮上心頭……
“爸爸,我是你兒子啊!”
“你就是我爸爸,你就是!你就是!”
“爸爸,我叫豆包!”
“火勺是豆包的爸爸,豆包是火勺的兒子!”
……
我沉湎在這溫情之中,漸漸雙眼朦朧。
豆包,別怕,早晚有一天爸爸會去地府把你帶回來!
我吐了一大堆,腦袋不清醒,老七把我抗了回去。
我躺在床上頭痛無比,但就是睡不著。
誰說酒精能催眠,酒精能催眠還要安眠藥幹什麽!
當啷!
東歌給我發來了微信。
告訴我,別難過,豆包本來就是個小鬼,本就來是派到陽間找你來討債的,討了債終究要回去的。
他說,下麵的世界,也很大,他會幫忙送豆包去鬼校學習,到時候也要當引魂使。
酒醒了。
是。
我難過什麽?人生聚散離終有時,生離死別何嚐受凡人支配?
更何況,人固有一死!
東歌做鬼多年,從他的角度給我闡述了一些事實。
心中的結漸漸解開。
人,想不開,通常是因為隻站在一個角度上,糾結一件事。
當換了個角度,心放大了,慢慢就發現,原本的一些問題,都是自己的思維慣性,給自己使的絆子而已。
作繭自縛。
睡不著,從床上爬了起來。
想找人說說話。
大黃那狗崽子沒心沒肺,打著呼嚕。
隻是嘴裏喃喃著,“豆包……走,黃叔帶你風馳電掣去……”
這條老狗,也算滄桑了吧,心裏還是有放不下的情。
不然,又怎會有這樣的夢境。
我拎著酒瓶子去了城郊。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裏。
大黑牛一臉驚奇的看著我,呲著大白牙:“喲!還真是難得,大半夜跑來找我喝酒,夠孝敬!”
你一杯,我一杯,一杯敬孤魂,一杯敬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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