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餐廳的紅色皮質木椅上，陶風隔三差五的轉頭看小希，手上的純黑木筷遲遲不動，像是在等待些什麽。

    小希輕點頷首，示意陶風可以開始動筷，那樣子像極了一個家的女主人。

    陶風有些迫不及待的出筷，直接一塊醬燒茄子入嘴，綿滑的口感讓他讚不絕口，全然沒有注意到譚奶奶正在上下仔細的打量著他。

    “小夥子，你是怎麽認識我們家小希的呀？”譚奶奶說，“我記得我們家小希可沒有那麽好接近的。”

    陶風聽了這話，戰戰兢兢的抬起沾著豆瓣醬的臉，用餘光掃了一下小希，可隻瞄到她把飯粒一顆一顆塞進嘴裏的心不在焉的樣子，顯然是想起了當初她和陶風初識那會的時候，兩人的關係不是一般的尷尬。

    當然這點陶風最為清楚，所以也隻有像打碼電影一樣模模糊糊的帶過。

    “我們兩個啊，是在遊泳的時候認識的，現在想想那橋段確實有點老套，我們原本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其實還是我先關注小希的，她美的像是畫中仙子一般不可方物，任誰都不可能會不心動。”陶風說，“可我當時卻不敢上前搭訕，像是廣大暗戀者一樣，隻敢呆在安全的距離欣賞她的光芒。”

    “那你這微光又是怎麽被我們家小希注意到的呢？”譚奶奶說，“我可不信她會虛榮的四下尋找她的愛慕者。”

    “那是自然。”陶風說，“因為我這束微光照亮了她最黑暗的時候，也算得上是幸運女神眷顧了我，讓我當時覺得我在做夢，那是一個英雄救美的夢，還可以無賴的一輩子不用醒來。”

    “英雄救美？”譚奶奶嘴角露出了耐人尋味的微笑。

    “是這樣的。”陶風清了清嗓子，隨即把當時撈上小希的故事深情並茂的講述了一遍，到關鍵時刻甚至還提了提音量，倒是真的讓人身臨其境。

    “那你覺得你得到的真的是小希的心，而不是感激嗎？”譚奶奶的語氣突然降溫。

    小希的表情也從原本的笑容滿麵轉向古怪。

    “不是……奶奶您什麽意思？”陶風頭上落下一滴冷汗，純黑木筷也已經放在了碗口邊上，沒有了吃飯的欲望。

    “沒什麽意思。”譚奶奶說，“奶奶沒有針對你的意思，隻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

    陶風暗自呼了一口氣，還以為自己哪裏出了紕漏，讓老太太不喜，可實際上是老太太條件反射般的反問，像是觸碰到了藏在鬆軟棉球裏的尖針。

    “小希，你跟奶奶來一下。”譚奶奶並了並幹燥無光的筷子頭，把筷子整齊的碼在桌上，拉起小希的手，直接往小希閨房走去。

    小希對陶風報以求助的目光，可她自己也明白這麽做無濟於事，她隻是想要像懶惰的小貓那樣依賴著絨絨的毛毯，即使毛毯無法給予足夠的溫度，她還是想趴著不起來。

    陶風攤了癱手，用嘴型對小希說“沒事”，可他其實現在心裏緊張的快要支撐不住，就怕老太太給小希瘋狂的灌輸經驗雞湯。

    他抿了一下嘴唇，一邊忐忑不安，一邊看著小希房間的門關了上去，餐廳裏隻剩下默默咀嚼飯菜的聲音。

    “繼續吃飯吧。”邊上的咀嚼聲並沒有停止。

    “我吃飽了大叔。”陶風說，“大叔為什麽剛才都不說話呢？”

    “該說的我剛剛已經和你說完了。”譚誠說，“至於你和小希的問題，自然會有人捷足先登。”

    陶風沉默了。

    “難怪這家夥從我進門開始就在和我聊圖紙的事情，對於小希的事都是一筆帶過，敢情是嫌畫的不夠顯眼，後頭還準備了一支毛筆！”陶風心想。

    話分兩端。

    小希閨房內。

    “奶奶。”小希看著譚奶奶悶聲坐著，一句話不說的樣子，便小心翼翼的抓了抓譚奶奶的袖子。

    “小希，你這是什麽表情？”譚奶奶說，“怎麽搞的我好像要棒打鴛鴦一樣的？”

    “那奶奶剛剛為什麽對他那麽凶呀？明明之前還說他挺老實，是個好人的。”小希疑惑。

    “你這個小笨蛋，場麵話當然要說足啊。”譚奶奶敲了一下小希的腦瓜，“你別看他們這些男人現在裝的老老實實的，實際上你怎麽知道這些是不是他們設的套？說不定這英雄救美就是他設計起來守株待兔的。”

    小希心說“那怎麽可能，他當時大概想把我的腦袋按在水裏直接把我淹死，怎麽可能會來救我。”

    譚奶奶見小希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不由的歎了口氣，自己難得付出的關心，本以為小希會像撿到海裏的珍珠一般如獲至寶，可小希卻隻表現出像撿到海裏的無名貝殼那樣的稀鬆平常。

    “或許不應該把我自己的苦痛經曆強加到小希的身上吧。”譚奶奶的思緒再次飄遠，回到了幾十年前的，細雪飛揚的那棵老樹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