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奶奶緩緩地抬起頭，仔仔細細的打量了滄桑男人，從上到下。

    滄桑男人被盯得有些發毛，把屁股往後挪了一下，手不自覺的把那本詩集攥在了手中。

    “那就是你的詩嗎？”譚奶奶說。

    “怎麽可能。”滄桑男人說，“我若是有那能耐也不會過的如此落魄。”

    “誰和你說的有能耐的人就一定不落魄的？”譚奶奶說，“至少在我看來，你就是一個。”

    “我？”滄桑男人疑惑，隨後又自嘲笑了一下，“我何德何能，被你貼上如此高級的標簽？”

    “你自己都沒有感覺到嗎？”她奶奶伸出她的纖纖玉手扣住了滄桑男人的手腕，將他的手腕翻轉了過來，“你的血，就有資格讓你貼上這個標簽。”

    “可我不想依附它！”滄桑男人一把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我想靠我的文采！”

    “哼哼。”譚奶奶發出了不屑的冷笑，“想靠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活下去的家夥不是瘋了就是整天喝著粗茶和沒有一點油水的湯熬過一輩子。”

    “但他們的靈魂是超脫的！”滄桑男人說。

    “就算他們的靈魂是超脫的，那也和你沒有一絲關係。”譚奶奶頓了頓，“我就問你，你上過學嗎？”

    “我！”滄桑男人眼睛睜得溜圓，可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既然你都沒有上過學，還談什麽文采？”譚奶奶眼裏出現了狡結的神色，“你的重點難道不該放在如何掙錢，再花錢去上學，學點東西什麽的嗎？”

    “學什麽？我都這歲數了，能學什麽？”滄桑男人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像是被觸及柔軟的刺蝟，不自覺的豎起了他那棘手的蝟甲，“我現在唯一的寶貝就隻有這些詩集了。”

    “那你現在手上的這些寶貝難道不是用你僅存的那一點點可憐的銅板買來的的嗎？”譚奶奶萬變不離其宗，“我就不相信你的心裏從來就沒有想過成為一個有錢人。”

    她發現滄桑男人動搖了，開始不住的往自己破落的白色背心上偷偷瞟去，又不明所以的往她的身上望了望，那眼神中帶著的是……

    保護欲？她應該沒有認錯，這種眼神在她的混蛋父母注視著正在蕩秋千的弟弟時出現過，可這種眼神本應該和她絕緣，一輩子不會停留在她的身上。

    她臉上的難得的出現了扭捏不安的表情，她從來沒有應對這種眼神的經驗，最擅長的還是應對厭惡與白眼，可滄桑男人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那你想成為一個有錢人嗎？”滄桑男人說。

    “當然想，做夢都想”譚奶奶說，“隻要給我一個契機，給我一個能賺大錢的技能，我一定給那些個狗眼看人低的家夥知道，誰才是真正高的那個！”

    譚奶奶眼中是不甘，卸去了全部偽裝的不甘和對財富的那份渴望，也同樣把對滄桑男人的覬覦之心暴露無遺。

    滄桑男人全部看在眼裏，他畢竟也算是個偽詩人，敏感的內心和觀察是他的基本功，譚奶奶的如今模樣已經把自己出賣的非常透徹，可心裏卻生不出半點厭惡之意。

    “這難道就是一見鍾情嗎”滄桑男人心想，“詩人果然是會變得多情。”

    他正了正身子，那一板一眼的樣子和他身上的那身行頭格格不入，感覺像是公司主管穿著乞丐裝在一眾西裝革履的員工麵前準備開始一段激情洋溢的演講。

    “你會在一個陌生人麵前說這話。”滄桑男人頓了頓，“看來你也是孤身一人。”

    “你不也是嗎？”譚奶奶說，“我們兩個都有自己想要的東西，想要的東西確是大相逕庭，可若是我們合作，那麽我們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的過程將會事半功倍。”

    “能把交易說的那麽文縐縐的人除了你之外我也找不出別人了。”滄桑男人說，“不過這筆交易，我認為你會比我虧得多。”

    “虧嗎？”譚奶奶玩味的笑了笑，“我又不是和你進行什麽肮髒的身體交易，而且詩人總不能滿腦子都是這些齷齪的東西吧？”

    “詩人也是人啊！”滄桑男人無奈的咆哮，“難道因為是詩人就連吃肉的機會都被直接殘忍的扼殺了嗎？”

    譚奶奶用略微驚訝的目光瞄了一眼滄桑男人，隨後把臉湊近滄桑男人，用一種女王的氣勢說：“想要吃肉？那你也得有那個本錢！”

    滄桑男人有點被鎮住了，隻得訕訕的笑了笑，他發現自己似乎說的有點出格了，竟然把自己心裏所想給說了出來。

    “抱歉。”滄桑男人說，“是在下腦子裏烏七八糟的東西太多了，姑娘你不要介意。”

    “別姑娘前姑娘後的，我有名字。”譚奶奶說，“我叫譚清。”

    “牧歌。”滄桑男人伸出了沾滿泥垢的大手，用指尖輕輕地捏了一下譚奶奶的手指，這個外表像是流浪漢的男人倒是有一顆紳士的心。（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