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曾惜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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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意思是……”牧歌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他把自己的手腕翻了過來,手腕上是一道像是縫衣線一般的口子,這口子當時的牧歌劃得那可是毫不猶豫,可在自己有了放血的經驗之後他反而下不了手了。

    “額……”牧歌就這麽盯著那道口子,嘴角歪了歪,臉上是難以言喻的糾結表情。

    “怎麽了?不會是下不了手了吧?”譚奶奶不敢置信的瞄了一眼牧歌手上的那道口子,“你當時救我的時候不是很幹脆的嗎?”

    “那你能和他們一樣嗎?”牧歌把手往回縮了縮,“我為什麽救你那麽幹脆你又不是不知道為什麽。”

    “那你就把他想象成是我,這樣就沒有心理負擔了吧。”譚奶奶沒心沒肺的說,“實在不行就我來幫你。”

    “那你要抓緊我的手,不然我怕我會緊張。”牧歌說。

    “都幾歲的人了連放個血都怕。”譚奶奶的手在空中停滯了一下,最後還是握住了牧歌的手,那副嫌棄的樣子裏是滿屏的父愛。

    “輕點啊,輕點!”牧歌被譚奶奶一路拉到了正手足無措的老楊頭的身邊,驚慌的閉上了眼睛。

    老楊頭沒有說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譚奶奶。

    譚奶奶身上帶著一股監護人的味道,一看就是來為自家的這個惹事精擦屁股的。

    “老伯……”譚奶奶恭恭敬敬的對著老楊頭鞠了一個躬,“我家這個不成器的哥哥給你們惹麻煩了。”

    “你是他的妹妹?”老楊頭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兩個人,不得不說氣質相差宛如一整個白月海峽,他不由得在心頭疑惑,這妹妹長得像是鄰家妹妹一般嬌俏可人,衣著也是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為什麽他這個哥哥就邋遢的像是在鄰家妹妹門口討飯的乞丐一般落魄。

    “哎。”牧歌偷偷地用手肘頂了一下譚奶奶,並且用眼色向她示意,“我才不是你哥哥,我怎麽能是你的哥哥呢?”

    譚奶奶當然猜到了這個隻知道浪漫主義的蠢詩人心裏打的什麽小算盤,所以完全沒有把牧歌的話當做一回事,反而還加重了聲音,“對的老伯,我是他的親妹妹。”

    牧歌聽了這句話眼睛都快要瞪出來了,可被譚奶奶像是劍客拔刀般的往前頭一拽,頓時從這粗暴的動作裏體會到了她的不容置疑,隻得悶悶的往前踉蹌了一步,把手乖乖的放鬆成鼻涕蟲狀。

    老楊頭的嘴角一抽,這讓他想起了自家已經過世的老伴,每次他在外頭吹了牛無法自圓其說的時候都是被這麽拽回家的。

    “小妮子啊,快來先給我當一下。”老楊頭骨瘦如柴的雙臂已經開始瑟瑟發抖,畢竟已經一把年紀了,撐不住這個刻薄老頭也為正常。

    “好的老伯。”譚奶奶說,手上暗中發勁,並把聲音壓低,轉向牧歌那邊,“上去吧,證明你男人氣概的時候到了。”

    “你真是奸詐。”牧歌說,“就會找這種我拒絕不了的理由。”

    他邁開他作為一個高大男人寬闊的步子,僅僅幾步之內便頂替了老楊頭的位置,而後頭跟進較慢的譚奶奶,則是停留在了老楊頭的身旁。

    “老伯,您有隨身帶什麽比較利的東西嗎?”譚奶奶打量了一下老楊頭鼓鼓囊囊的口袋裏有著一塊很突兀的角落,便不禁問道。

    “刮胡刀行嗎?”老楊頭一邊說一邊把放在兜裏的刮胡刀拿了出來遞了上去,“你拿這東西有什麽用?”

    “救人用的老伯。”譚奶奶仔細的翻看了一下刮胡刀,倒是保養得很好,光潔如新,上頭也沒有歲月留下的鏽跡,這讓譚奶奶十分慶幸,不然的話自己的這棵搖錢樹將會被她自己親自砍掉,這是她決不能接受的事。

    譚奶奶走到牧歌的身旁,再次抽出牧歌的手,這一次倒是順暢了許多,沒帶什麽停頓的,隻是對著牧歌說了一句,“我動手了”便立刻手起刀落,那臉上冷酷無情的模樣像是屠宰場的屠夫,一瞬間便可以了結掉不知所措的小豬仔們的性命。

    牧歌甚至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還在心裏抱怨著這老頭怎麽會比他像想象中重那麽多,等等想要向譚奶奶要點獎勵什麽的,自己就默默地中了一刀,這還不算什麽,當他將視線又一次轉到了手腕上的時候,最讓他不能忍受的是兩次都是劃在了同一個地方,為什麽不換個地方呢?這樣他就又多了一道男人的標記,可以作為以後詩集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像是什麽“抽刀放血為紅顏”“我和她,像是這兩道傷疤一般,曆經艱難險阻,最終永遠的交匯在了一起。”

    “你那副氣急敗壞的樣子是什麽意思?”譚奶奶一邊把牧歌的手腕放在了曾老頭的嘴巴上,一邊抬起了頭,無法理解的捏了捏牧歌的臉,要是她知道這個家夥在譚奶奶刀法的問題上糾結不已,那麽她一定會滿足牧歌的願望,給牧歌的手腕上來一道對稱的刀痕。

    “哪有氣急敗壞?”牧歌看著譚奶奶的那張清純可愛的臉蛋裏帶著一些不耐,慫慫的把頭扭到了一邊,“我就是一下子少了那麽多血有點心疼……”

    “就知道說一些沒有營養的廢話。”譚奶奶用手心推了一下牧歌的腦袋,便不再理這個白癡,把臉轉向老楊頭,“老伯,您知道他家裏人在哪嗎?您看光這樣也不像個樣子。”

    “不是啊妮子,你這樣子可以嗎?雖然說我看這老曾頭不太舒服,但是你這樣喂他血……”老楊頭把頭往前小心翼翼的伸了伸,“你們不會是食人族裏出來的吧?”

    “你看他這個樣子像是從食人族裏出來的嗎?”譚奶奶用無可奈何的眼神看著老楊頭,“他被人食還差不多。”

    老楊頭心說“是啊,他是不像,不過你倒是像剛捕食回來的。”

    不過這話他可不敢說出來,剛才譚奶奶凶牧歌的時候他也不是沒有看到,保不齊等下他說了什麽惹惱譚奶奶的話之後被她一同加工成午餐肉。

    譚奶奶倒是沒有想到自己的形象已經這麽洪水猛獸了,但看老楊頭的表情也了解個七七八八,畢竟譚奶奶自己都認為是一個“請以實物為準”的怪女孩。

    “我恐怕也隻有在這個蠢詩人麵前才算是一個單純可愛,不喑世事的小女孩了。”譚奶奶心想。

    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那清湯寡水的語氣,微微的加了一點溫度,以至於讓自己說的話更加的溫柔和平易近人,透露出來的是對老人家的關心,而不是帶著目的。

    “老伯,我們很有經驗的。”譚奶奶說,“這個病症我們見過許多了,本來我還以為我的哥哥是給老人家氣出個好歹來,可檢查了一下之後發現並不是那麽簡單。”

    “就是那什麽突然昏倒的病嗎?”老楊頭一臉的疑惑,“我就不明白了,這個事情哪裏有報社的那些個拍照的報道的那麽可怕嘞,我本來還以為這老鬼頭心理承受能力不好,被我老頭子笑個幾句就氣血衝頂,沒有想到是這麽一茬。”

    “您可別掉以輕心,這病可不輕呢!”譚奶奶故做一副神經兮兮的樣子提醒道,“它嚴重的話可是會變成老年癡呆的呢!”

    “啊。”老楊頭開始擔心,自己從開始記性變差的那一天起最害怕的就是這個病了,他也知道這曾老頭也害怕著這個病,他害怕有一天自己住進了醫院,像個倒計時生命的孤獨老人,每天醒來都像是馬丁的早晨一般問著鏡中的自己我是誰?害怕有一天自己拿著便宜的便簽本,一天記下一個那個曾經由自己苦思冥想出來的名字,一天一天看著這個曾經的成果變得陌生,最後傻愣愣的把被翻得皺巴巴的便簽本給弄丟。

    “老鬼頭,算你走運!”老楊頭心想著,從自己的褲兜裏艱難地拽出一本小小的電話薄,嘩嘩的翻著。

    “哎!妮子,就這個!”老楊頭瞪著渾濁的眼珠仔細的盯住電話薄,在上頭找出了一個電話號碼,那是被單獨列出的兩個電話號碼,一個是他兒子的,在上頭,下頭的便是這老曾頭最自豪的女兒,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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