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傍晚，田管家過來敲門，喊艾寶寶吃飯。

    艾寶寶才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

    一下地，雙腿間澀痛得她幾乎站不直。

    以往和顧鳳儀歡好，他每次都很溫柔，很照顧她的感受，總體來說，她是享受大於難過的。

    頭一次，她被他傷到了私處。

    艾寶寶終於知道，當一個男人不願意珍惜一個女人的時候，一場房事就是一種折磨。

    晚飯，顧鳳儀缺席。

    艾寶寶給紅腫的眼睛上了一層薄粉，慢吞吞地走到餐廳坐下，所有人都向她行來了注目禮。

    董明月和沈雙雙都關心地問她怎麽回事。

    艾寶寶艱難地笑著，解釋道，“今天上樓好像扭到腿了。”

    “需不需要請醫生啊？”

    艾寶寶趕忙搪塞，“不用了，走路沒問題的，以前跳舞經常這樣。”

    董明月和沈雙雙信以為真，都不再過問。

    隻有顧文箏意味深長的盯著她的腿，視線停頓了一秒，然後又若無其事的挪開。

    接下來的幾天，艾寶寶都再也沒有看到過顧鳳儀。

    艾寶寶陪著奶奶去過幾次醫院。

    沫萊病情一直沒有往好轉的趨勢。

    顧鳳儀好像比往常更忙了，隻有每天晚上很晚的時候，他的房門響起開門的聲音，艾寶寶才知道他回來過。

    艾寶寶整天鬱鬱寡歡，隻是在下樓吃早飯的時候，對著奶奶和顧鳳儀大伯一家，才勉強露出幾分笑容。

    其餘時間，她基本都文文靜靜的呆在房間裏，就算出門，也像行屍走肉一樣，一臉鬱色。

    這天半夜。

    艾寶寶突然從噩夢中驚醒。

    她居然夢見顧鳳儀推著一張病床從太平間走出，床上躺著沫萊，她已經沒了呼吸，頭上蒙著白布。

    顧鳳儀冷冷的盯了她一眼，然後推著那張床走出去，重重地關上太平間的門。

    艾寶寶立刻被一陣冰冷恐怖的氣息環繞，她驚懼地狂奔向大門，一邊拍門一邊大聲呼喊顧鳳儀的名字，可惜他離開的腳步沒有停頓半分。

    就像是要將她拋棄在太平間裏。

    夢醒之後，艾寶寶滿頭冷汗。

    八歲那年，她被於芳舒關進太平間一整晚，讓她遭受了很大的精神創傷。

    那段恐怖的記憶，直到現在都還殘留在腦海裏，導致她很多時候都不能向正常人一樣膽大獨立。

    比如說她怕黑，比如說怕一個人走夜路，尤其怕一個人被關在黑黑的房間裏。

    艾寶寶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打開台燈，拿出抱枕靠在床頭，打算刷一會兒微博。

    正在這個時候，房門被大力的拍響了。

    “砰砰砰——”

    艾寶寶看了眼時間，已經是半夜兩點鍾了。

    顧家有著嚴明的作息規定。

    這個時間，不管是田管家還是傭人，都不會輕易的打擾主人們，除非家裏出了什麽事情。

    艾寶寶心裏一慌，陡然間湧起一股不妙的預感。

    匆匆地跳下床去開門。

    田管家站在外麵，麵色焦急，艾寶寶從來沒有在田管家臉上見過這種亂了分寸的樣子。

    “艾小姐，快起來，車子已經在外麵準備好了。”

    “出什麽事了？”

    “是大小姐，大小姐快不行了！”

    “什麽？怎麽會不行的？等等，我馬上就來！”艾寶寶立刻關上門，跑進屋換好衣服，開門往樓下跑去。

    車子一路往醫院疾馳。

    走進重症室的時候，艾寶寶一眼就看到了奶奶和顧文箏，他們一站一坐，圍在床邊。

    董明月低聲對沫萊說著什麽，不時啜泣一兩聲。

    床上的沫萊帶著呼吸罩，全身插滿了管子，眼睛虛弱地睜著，目光呆滯木然，不知神智是清醒的還是迷糊的。

    顧鳳儀站在不遠處的窗邊，望著窗外，就算聽到她進來，也始終沒有回頭，背影看起來很蒼涼。

    不大的監護室站了四個人，顯得有些擁擠。

    艾寶寶走到董明月身邊，低聲道，“奶奶，我來了，沫萊姐怎麽樣了？”

    “哎，情況不好，大夫說……沒有多少時間了，讓我們跟沫萊見見麵，做最後的道別。”董明月眼睛通紅，聲音悲痛萬分。

    艾寶寶在心裏長長的歎息了一聲，有點沒辦法接受沫萊離開的事實。

    她不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可以說些什麽，無數安慰的話，到嘴邊時隻化作了一句：“奶奶，您節哀順變。”

    “小艾啊，本來今天晚上不必你跑這一趟的。”董明月拿手帕擦了擦眼淚，轉頭看向她。

    艾寶寶雖然住在顧家，卻是個外人，這種場合，沒有一定出席的必要。

    可剛才沫萊張口講話，迷迷糊糊間叫了艾寶寶的名字。

    董明月估計沫萊是想見一見艾寶寶的，她隻想讓沫萊走的沒有遺憾，就讓田管家趕緊回去接艾寶寶過來。

    董明月搖了搖沫萊的手臂，溫柔地道，“小萊啊，小艾也來看你了，剛才不是還叫著小艾的名字嗎？她來了，你快看看她。”

    艾寶寶急急忙忙湊上前，彎腰，一眨不眨地注視著沫萊。

    沫萊一直沒有焦距的目光，忽然動了動，定格在她的臉上。

    半響，她虛弱地說：“你那個，占卜……靈驗了。”

    搶救室裏異常安靜，隻有機器偶爾滴滴的聲音。

    沫萊沙啞的聲音，異常清晰，室內站著的幾個人，一瞬間都轉了身。

    艾寶寶一怔，不明所以地問：“什麽占卜？”

    沫萊虛弱地笑笑，“忘了嗎？在……咳咳，在酒吧那天我們擲骰子。”

    艾寶寶冷不丁想起那天沫萊的玩笑話。

    她投了兩個一點，按沫萊的說法，就是還剩11天的壽命。

    艾寶寶當時一笑置之，根本沒有放在心上，覺得很扯。

    可是現在掐指算算，今天正好是第11天！

    一瞬間，一股寒意自心底湧出，艾寶寶心裏被內疚和自責的情緒填的滿滿的。

    哽咽道：“對不起，沫萊姐，我沒想到會成真。”

    兩個人說著周圍人都不懂得話，聽得董明月和顧鳳儀都是皺起眉頭，在心裏猜測不止。

    “別……哭。”沫萊唇角微微一動，想要努力揚起一個奚落的笑，笑話艾寶寶動不動就哭鼻子。

    可是，笑容怎麽揚都揚不起來。

    她想伸出手，幫艾寶寶擦擦眼淚，可是使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也隻是指尖微微動了動。

    沫萊微微偏頭，努力的鼓著勁兒，想要做什麽動作，卻突然呼吸急促，渾身劇烈地發起抖來。

    “嘀嘀嘀——”

    沫萊身上的儀器發出了尖銳的報警聲。

    下一秒，好幾名醫護人員衝進來，不停地在沫萊胸口上按壓，做著心肺複蘇。

    艾寶寶被這一通動靜嚇得一動都不敢動，呆呆地看著醫護人員忙來忙去的身影。

    直到電腦上的曲線圖忽然變成平整的一條直線。

    沫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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