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有這份心是最好的。”董明月欣慰地道。

    每一個做母親的，將兒女拉扯大，到了年老遭受病痛折磨，躺在床上的那一天，都希望兒女能貼心的照顧。

    董明月盡管是家產萬貫，有使喚不完的傭人，卻也是和普通人家的老人一個想法，看到自己的孩子不嫌棄自己，心裏別提多高興。

    顧霖眼裏的關心和擔憂寫得明明白白，董明月這陣子一直在生他的氣，看到他這個樣子也釋懷了。

    不過……董明月餘光看向沈雙雙，心裏有一絲的不確定。

    平時鬧鬧別扭也就罷了，孝心可是一個人的品質，品格問題，關乎原則性。

    想到這裏，她就張口：“媽覺得有些便意，你們先出去，讓雙雙留在這裏就好。”

    沈雙雙聞言，心裏咯噔一下，本就冰涼的手，更是冷得毫無溫度。

    她是沈家的名門之後，嫁到顧家幾十年，從來沒有做過任何粗活。

    可是現在，卻要她伺候老太太的屎尿。

    顧鳳儀和顧霖他們離開，很快房間裏隻剩下沈雙雙和董明月。

    “你還站在那裏做什麽？還不趕緊過來扶我？”董明月出聲催促。

    沈雙雙轉過身，白著一張臉，站在那裏止步不前，“媽……我……”

    “你怎麽？”

    董明月驀然抬眼，雙目如利劍般射向沈雙雙。

    沈雙雙瞳仁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來了……”

    她腳步虛浮的走過去，扶起老太太。

    忽然，一股濃烈的腥臭味傳來。

    熏的沈雙雙幾欲作嘔。

    董明月臉色異常難看，皺紋交縱的臉上呈現了一抹暗紅，“你太慢了！害得我把持不住，已經拉到褲子上了，你直接幫我換褲子吧。”

    “額……”

    “嗯？”老太太又是一眼，目光如電的望向沈雙雙。

    “嗯……好。”沈雙雙低下頭，努力的掩飾著自己的厭惡。

    她來到床前，解開董明月的褲帶，幫她換褲子。

    又是一陣比先前還濃烈的臭味，鑽進鼻孔。

    這次沈雙雙實在是忍不住，當場就幹嘔起來。

    “嘔……”

    她立刻捂住嘴，衝向洗手間。

    好一陣幹嘔之後，吐出了一大堆的東西，聖雙雙精疲力盡的靠在台子上，打開熱水，洗著自己的手和臉。

    她臉色難看的望著鏡子裏的自己，心裏腹誹著顧霖。

    他倒是好，聲情並茂地說幾句，就討了老太太的歡心，可自己這個做媳婦的卻要親力親為。

    就是自己的母親，她都沒有這樣伺候過，更別說一個她不喜歡的強勢老太太。

    想到這裏，沈雙雙都恨不得立刻就撂挑子不幹了。

    他在洗手間裏遲遲沒有出去。

    董明月就那麽光著兩條腿被晾在了床上。

    身下，是沒人打理的髒汙。

    她人前風光無限的一張臉上，此刻卻滿是悲涼。

    董明月躺在那裏，眼睛裏滿滿都是遲暮的哀傷。

    當年，她嫁進顧家，沒多久，婆婆就生病。

    她是跑前跑後，親力親為的伺候，那些貼身的衣物，她甚至沒讓女傭來幫著換，都是自己親自幫著婆婆換掉的，從不嫌髒，從不獻臭。

    也因此，老太爺對她這個兒媳讚譽就有加，後來她以一個外姓人的身份進入顧氏集團，家族裏很多人反對，可是老太爺卻憑著一己之力，力挺她到底。

    可現在？

    她的孫子很孝順，她的兒子雖然差了點，可是對她這個當媽的，也依然有著濃濃依戀之情和滿滿的擔憂。

    可他們畢竟都是男人。

    這個時候是該兒媳婦出力的時候！可她沈雙雙做的事情卻讓她徹底心寒。

    沈雙雙在洗手間裏遲遲不出來。

    董明月就一直躺在那裏等著，差不多過了半個小時，沈雙雙才捂著胃，臉色蒼白的走出。

    一出門，她就臉色為難的看著董明月道，“媽，我剛才好像胃病犯了，吐出了一點血絲，現在胃特別痛，您……”

    董明月不吭聲，等著她往下說。

    沈雙雙看著董明月那張陰雲密布的臉，心裏就有點犯怵。

    她咽了口唾沫，繼續道：“我覺得自己的身體堅持不下來了，我出去喊護工幫您。”

    “站住！”突然，董明月張口，冷冷的喝住她。

    沈雙雙定住步子，臉色一沉，握緊了兩隻手。

    他已經打定主意，如果老太太以什麽不孝的罪名來指責他，他就立刻哭哭啼啼的裝昏倒。

    顧霖雖然心疼老太太，可是多年的夫妻情誼，他不可能不顧，隻要顧霖不埋怨她，其他的她也不在乎了。

    可誰知，董明月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你去叫田管家進來吧。”

    說完，董明月就掙紮著用自己那隻還能動的手，一點一點的往上提著褲子。

    沈雙雙心裏一鬆，立刻殷切地道：“好的，我這就去。”

    說完匆匆的拉開門離開。

    走到外麵，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她才覺得整個人活過來了。

    沈雙雙看向守在門外的田管家，虛弱道：“等會兒少爺要是問起來你就說我突發胃病去治療了，剛才我吐了很多血。好了，沒別的事了，你進去照顧老夫人吧。”

    “好的。”田管家立刻就打開門，走進加護病房。

    一進門，撲麵而來的是一股惡臭。

    田管家臉色一變，立刻走過去。

    “老夫人，您怎麽……”

    董明月一張臉上，嚴肅的沒有任何表情，她出聲道，“你去給艾寶寶打電話，就說我在醫院。”

    “好……”

    看到屋裏的情形，田管家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肯定是大夫人嫌棄老夫人的排泄物髒，不肯親手伺候，傷了老夫人的心。

    這一刻，田管家突然覺得董明月這麽個強悍了一輩子的女人也挺可憐的。

    她再是剛強，到了老了不能動的一天，還是要依靠子女。

    大老爺和二少爺都在外麵，還有匆匆趕過來的三少爺，三個人任何一個拿出去都是能攪動一方，叱吒風雲的人物……可是他們誰又能想到，僅僅一牆之隔，老夫人卻淒淒慘慘地躺在病房裏。

    豪門的辛酸不為外人道。

    “如果小艾不願意來，也不要勉強她。”董明月躺在那裏，望著天花板，幽幽地道。

    說完，還歎息了一聲。

    “明白。”田管家默默的出去，沒有驚動顧霖和顧鳳儀他們，悄悄叫了個女護工去幫老太太清理，然後就走到樓下給艾寶寶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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